陳笑泠不自覺蹙起了眉,而路迎酒面無表情,甚至內心毫無波動。
類似的話他聽得太多了。外貌太親和俊秀,加上年輕,有時候難免給人好欺負的感覺。剛開始幾次,他還會冷冷淡淡地說幾句鋒利的嘲諷,後面雲淡風輕,眉毛都不多挑一下。
這種人不值得他的臉色。
他是雲淡風輕了,敬閑可沒那麽好脾氣。
在鬼界,別說普通小鬼了,就連神官的腦袋他也他捏爆過不少。
現在倒是好,像利遠航這種鬼都敢在他的面前躥了,還威脅他老婆。
敬閑面上不顯,一張英俊如模特的臉保持了沉靜,內心已經在策劃怎麽打擊報復了,埋橋墩填水泥和火烤都是小意思,梟首凌遲又太常規了,要不然……
路迎酒輕輕捏了捏他的手,低聲笑說:“算了,不值得你費精力。”
“怎麽能算了呢。”敬閑說,“做鬼就是要睚眥必報,鬼界沒什麽道德人倫,手段可多了去了。”說完瞥了一眼那兩人。
那兩人本來還在抱怨,結果被他這麽一盯涼意陣陣,一個詞都蹦不出來了,抖得更加厲害。
他們倆再打量敬閑。
站姿隨性,腰背筆挺,極具攻擊性的氣質與眉眼……
然後他們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這看起來不是個好人啊!
本來他倆還覺得路迎酒看起來好說話,好相處,一看就是個大好人。
現在定睛一看,好人被壞人摟在懷中,兩人一副情同意和的恩愛模樣,懷中那不明物種的毛團還在對他們齜牙!
這是一壞就壞了一家!
一家壞蛋!
他們徹底不敢說話了,小雞般窩在一起。
路迎酒再次打量博物館,輕歎一口氣:“不管怎麽樣,這個博物館的問題還是要解決的。”
陳笑泠打量著周圍:“你的意思是,博物館被鬼操控了?”她撇撇嘴,看向利遠航兩人,“說實話,這種人遭到報復了,我不覺得太難過。”
利遠航剛想反駁,看到壞蛋一家子又蔫了。
“可以這麽說。”路迎酒講,“但是放任不管的話,如果有一天它失控了,有可能會傷到無辜的遊客。我得花個幾分鍾找一找陰氣殘留,再追蹤……”
話說到一半停了。
因為敬閑滿臉寫著“快問我!”
路迎酒接著說:“再追蹤過去把它除掉,或者化解它的怨念……敬閑,別再露出那種表情了,我問你就是了:鬼在哪裡?”
敬閑立馬指了個方向:“那邊。”
“真是受不了你們倆。”陳笑泠嘟囔著,“就硬塞給我狗糧唄。”
說完她邁步,踩著小高跟率先往那邊去了。
路迎酒和敬閑也邁步,利遠航和白衣服男人趕忙跟上他們,緊張地東張西望。
敬閑所指的方向,是博物館邊緣的一個展廳,主題是【會說話的動物們】
展廳的周圍都是小動物的模型,造型可愛。
黑字寫在牆上:【我不敢去有活物的市場,每次去市場,我都能聽到它們在和我說話】
【雞說,你敢吃我們,我們就拿尖嘴啄死你】
【兔子說,你別吃我們,我們會哭的】
【魚說,我快不能呼吸了】
【就連路邊的螞蟻都會告訴我,有個小孩子拿水淹死了它們的皇后】
見到這些句子,利遠航在不知不覺間慢下了腳步,神情有些驚慌。
他很想掉頭就走,卻不敢離開路迎酒他們,猶猶豫豫。
直到一聲“哢嚓!”出現在他耳邊。
牆上又是一片亮光,放映機憑空出現,嘩啦啦地播放出畫面:【我叫雯雯】
【我很喜歡和兔子小雪說話】
利遠航的手抖了一下。
有了之前人的教訓,他立馬知道,這次被報復的是他自己!
他轉身就跑!
“砰!”
還沒跑幾步,利遠航撞到了什麽東西上頭,晃了一下。
不知什麽時候,展廳內那巨大的兔子模型挪了位置,堵在出口處。它足有一人半那麽高,手中拿著胡蘿卜,圓滾滾的可愛眼睛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利遠航顫抖起來,還想努力從它身邊找出縫隙,逃出展廳。
他前腳剛踩上兔子前行,突然慘叫一聲。
——小雞的模型出現在兔子的頭頂,垂下身子,狠狠啄了他的腦袋。
鮮血從額前流下,他後退了好幾步,暈頭轉向,竟然自己又轉回了放映的畫面前。
放映機兀自轉動,光線慘白,畫面上是一個白衣服的小女孩。
陽光燦爛,雯雯蹲在院子的籠子前,和白兔子說話:“今天的天氣怎麽樣啊?”
“小雪你為什麽不開心?”
“我知道的。”
“哈哈哈哈哈你說的故事真好笑!”
家門開了,她的母親探出頭:“你怎麽又在和兔子說話了?”
“它先問我,今天在學校的考試怎麽樣?”雯雯抬頭,眨著眼睛,“今天麻雀還問我,為什麽換了個頭繩,它還是喜歡原來紅色的那個。”
放在其他孩子身上,她這番發言是天真無邪,充滿了孩童的想象力。
可是她臉上的認真與執拗,又十分不同。
像是真的堅信自己,親耳聽到了動物們說話。
“動物是不會說話的。”母親無奈道,側過身子,“你今天有沒有向利叔叔問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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