榛真咽下牛肉道謝。
謝凜隻覺這人殷勤得刺眼。
好在甜品用不了多久就吃完了,謝凜想著趕緊把榛真拎回去,唐納修又在那兒忽悠小孩:“隔壁花廳有隕石觀景區,要不要去看看,正好散步消食。”
榛真猶豫地看向謝凜。
他總不能拋下謝凜一個人去吧。
謝凜知道榛真喜歡太空景觀,看出他想去,只能大方平靜地問:“要去嗎?”
一般謝凜問出這種句式,基本便是在說他不介意、願意陪著。榛真高高興興回了個嗯,扭頭就問唐納修在哪邊。唐納修笑著指了方向。
三人轉而往花廳走去。
唐納修在前邊帶路,榛真心裡好奇一件事,挨著謝凜小聲問:“小叔叔,你之前還有請過別的私廚嗎?”
謝凜低頭看他:“沒有。”像是知道榛真的疑惑,繼續說:“阿瑞斯和我都很挑剔,沒有人做的比你更好。”
榛真被誇得笑了一下,他很久沒下過廚,決定晚上做夜宵給小珍珍吃吃看,也給很久沒吃的阿瑞斯開開胃。
花廳也被清了場,只有護衛守著出入口。
榛真一眼瞧見陳列在場中的星空帶,目光被吸引了過去,而謝凜和唐納修卻突然看向了北角入口,那裡有一個男人快步想闖進來,被數名護衛攔下。
“先生,花廳今日不對外開放,請您明日再來。”
莊園餐廳出入者都是帝國要客,即便唐納修有所安排,護衛也不方便硬來。
榛真聽到了動靜,他看過去,就對上了謝石星直勾勾的目光。
謝石星設想過再次見到榛真會是怎樣的心情,但當真的親眼看見榛真變成淺銀色的頭髮,才感受到了揪心的痛苦。榛真化形時顫抖哭泣著的畫面,這段日子像夢魘一樣重復出現在他的夢裡。
他眼睛紅了一圈。
榛真被聯盟看得很緊,祁昀想私下找榛真會面,都找不到機會,如果不是他恰好在樓下用餐,瑪爾斯對榛真感應極深,他此刻也見不到榛真。
兩人這麽對視,護衛都不知道該不該攔了。
謝石星推開他們走進花廳,他忘了要先和謝凜打招呼,直走到榛真面前,繃直著背,雙眼通紅,緊緊地抿著嘴唇。
榛真太熟悉這幅表情了。
謝家父母常年重病,一次又一次急救,謝石星從小到大都這個樣子,要面子,忍著不哭。他拉開他私下哄幾句,才會哭出來幾聲。
他把謝石星當親弟弟,雖然因為退婚的事生氣、生分了許多,但一個觸動的回憶,他又難免心軟,知道被一群人盯著,快哭的謝石星一定很難受,轉頭對謝凜說“小叔叔,我和石星去那邊說幾句話”,謝石星也垂眼含糊地叫了句小叔。
謝凜聽不出語氣的嗯了聲。
榛真便像從前那般,扯了扯謝石星的衣袖,示意他跟著繞到星空帶的另一側。
深藍的宇宙和浮空隕石將他們的身影擋去大半。
謝石星的眼淚掉下一點,他很快擦去。
榛真心情複雜地看著,他沒想到謝石星在聯盟星,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謝石星為他哭。
謝石星忽然伸手握住他的手,緊緊地捏著。榛真不讚成地要抽出來,皺眉道:“你什麽意思啊。”
謝石星心裡酸脹得很,他手松了松,卻沒放開,急著解釋:“我和寧越溪沒關系了。”
“我從來都沒喜歡過他。”
“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當喜歡榛真成為一件不會被人恥笑且理所當然的事,謝石星就再也克制不住他對榛真的情意,即便有些丟臉,他也忍不住說出了這些壓在心底許久的話。
榛真愣了會兒,隻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低聲道:“你喜歡我,那當初為什麽要和我解除婚約,不喜歡寧越溪,卻讓他當你的副助呢?”
謝石星沉默片刻,難以啟齒道:“因為寧越溪是S。”
榛真胸口起伏了兩下,這真是謝石星會乾出來的事,回想起被親人都看不起的那種無力與傷害,榛真氣紅了眼,疲憊地不想再和謝石星說話。
謝石星既然肯承認,就做好了認錯的準備,如果能挽回榛真,他什麽面子都可以不要。
他低聲下氣地哀求:“真真,我錯了,是我太在意別人的看法,你搬出去後,我每天都在後悔,你原諒我好不好,我保證以後會好好對你的。”
“你以前也這麽說過。”榛真靜靜地說,“我不信你了,謝石星,你是因為我有了精神體,才會來道歉的吧。”
謝石星痛苦地抿緊了唇,雙眼通紅。
好像是他才是最受傷害的那個人一樣。有些事榛真也不想忍了,盯著謝石星輕聲說:“爸媽去世那個月,你不回我消息,鍾女士問你有沒有用我的零花錢,你說沒有。”
謝石星不明白榛真怎麽知道這件事,表情愣住。
“那個月鍾女士說帳上資金不夠,沒法采購天然食物,讓我先用零花錢墊付,我的錢大部分都給你用了,只能和鍾女士這麽說,她不相信我,才去問的你。”
“為了你的面子,我沒讓她去族裡借錢,而是自己出去偷偷找了一份學徒的工作,每天能掙大概幾十克天然食物,”榛真像在說別人的事,平靜地繼續,“那個月對我來說好漫長,天天只能吃一頓,一小口肉煮一碗水,吃不飽,餓得難過的時候,就想著你能早點恢復通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