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如果他真的養不活自己,那麽未來依附謝石星是最優的選擇。
即使他對謝石星的感情並不是愛情,更像是從小關照的弟弟之類的。
謝石星小時候也是很喜歡他的,伴獸虎瑪爾斯總是現著形,圍著他打轉——精神體是個人最重要也最本能的私密,高等基因主動向低等基因現形精神體,是表示極其親昵的示好行為。
但現在他已經很少能見到瑪爾斯了。
謝凜的獅子突然在腦中閃過,榛真迷惑地眨了眨眼。
應該是意外……吧?
草莓最後被重新種在了盆裡,焉耷耷地垂著——像是一種無謂的挽留。
榛真抱著禮盒和幾顆青果子回屋,路上嘗了一小塊奶酪,鮮甜的滋味讓他進了臥室還在咽口水,卻不敢多吃。
謝石星一天聯系不上,他就多餓一天的風險,必須精打細算。
梳洗後,榛真躺在床上戴好芯片,意識下沉進入星網,選擇‘榛家’為上線地。
虛擬現實裡陽光正好。
城市高樓林立,各式各樣的飛行車在其中往來穿梭。
榛真頭頂著落地窗往下看。
大街上,奇形怪狀的機械ai擠在人流裡,與行人一同舉著各種語言的‘人類必勝’‘惡獸去死’的牌子遊丨行。
其中還混入了好幾張‘紅河旅團歡迎你’的招募牌。
星警三三兩兩立在路邊,叉手按著腰間的拘束槍。
這裡完備的儼然是第二個人類社會,卻又比現實世界更華麗,更自由,更龐大,人類活動也更豐富,除了沒有精神體——因為技術壁壘,帶不進來。
所以榛真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在這裡才像個正常人。
他沒精力看熱鬧,目光在‘紅河旅團’上多停了幾秒,便按著窗將屋內調成了夜間模式。
比起謝家,這間臥室的布置明顯更花心思。
溫馨的米色壁紙,落地窗邊擱著單人沙發與腳凳,床品看著很舒適,胡桃木矮櫃上排著六個相框。
其中一張相片上,少年謝石星低頭看著在花園睡著的榛真,目光專注而溫柔。
沒有精神體,榛真習慣在星網上睡覺,直到第二天早上芯片定時斷開將他喚醒。他穿好校服下樓,鍾女士已經在餐桌邊用早餐。
榛真低頭走過,卻被突然叫住。
“榛真少爺,”鍾女士放下餐叉,起身說:“少爺已經授權了副密鑰,您不需要再自己采購食材了。”
鍾女士個子高,又穿了高跟鞋,超出榛真半個頭,看似恭敬地垂著眼。
被俯視的榛真卻從她眼中看到了十足的冷嘲。
以及那個瘦得可憐的自己。
如果女管家堅信他手裡拿著謝家給的好幾百萬,那麽他餓成這樣,看著的確是吝嗇得可笑。不過這不重要,榛真更在意另一個問題:“你什麽時候聯系上石星的?”
鍾女士說:“昨天上午。”
又說:“請原諒我的冒犯。”
她從容地投屏了一截聊天記錄。
「少爺,冒昧問一下,榛真少爺說他的零花錢大部分都給您花了,請問有這回事嗎?」
「……」
「沒有」
鍾女士看到少年的表情從茫然的空白變成失神的蒼白。她極輕地皺了下眉,沒什麽表情地說:“謝家千年勳貴,家風誠謹,您現在雖然還不算是謝家人,但與少爺有著婚約,您以後的一言一行都代表著謝家的顏面,希望您小心注意,不是什麽話都可以張口就來的。”
謝家父母重病在床十多年,鍾女士更像是這個家的家長,榛真私下裡被她貌似客氣地訓過許多次,這些話像耳光一樣抽過來,卻都沒有謝石星那兩個字來得響亮。
鍾女士挺直著背走開了。
榛真氣紅了臉,又忍不住傷感。
不是沒有察覺。
最近半年,謝石星對他越來越冷淡,這次更是直接過分到消息不回,還不承認從他這兒拿了錢。
雖然他知道謝石星是因為大男子主義要面子。
榛真揉了揉眼睛,又餓又難過,有吃的也不想吃了,委委屈屈地出了門。
飛往學校的路上,他上網打開了收藏夾裡紅河旅團的招聘頁面。
置頂區常年掛著一條‘團長誠招天然食材料理專家,待遇從優[注:全職隨艦]’,他關注這個團好幾年,就沒見它撤掉過。
榛真手指懸在報名鍵上,過了幾秒,還是移開了。
到學校時他比平常晚了些,教室裡大部分同學都已來了。
一些人圍成團熱烈地說著什麽,見了他頓時一停。榛真對此早已習慣,不過那些一直不肯收回的目光隱約透出今日非比尋常。
他看到同桌妮娜·西賽爾怒氣騰騰的,望向他的目光卻充滿擔憂。
有人攔住了他:“謝石星早上領了個新同學進副助系你知道嗎?”
謝石星已經回來了?
榛真茫然的神情令圍觀人群如沸水般喧躁起來。
“我就猜他不知道。”
“知道又怎麽樣,他基因那麽差,最搞笑的是還沒有精神體,我要是謝石星我也不會要他當副助好吧。”
“但他是謝學長的未婚夫啊,主艦和副助關系那麽親密,換了別人能忍嗎?”
“這不是忍不忍的問題,他壓根配不上謝石星,我必須再強調一遍,眼下這個戰爭形勢,雙s不配個頂A副助,於國家,於人民,都是一種巨大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