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於,之前比他還要矮一點的個子現在也比他高了。
想象了一下被現在的法埃爾抱大腿的情景……呃,還是不要想了。
不過,不管就算個子長了,身體變強壯了,法埃爾那種膽小怕事又愛哭的性子還是一點都沒變。
比如說現在,已經比他高的法埃爾一雙黑眸中就包著一汪淚水,隨時都會掉下來。
小侍從一臉乖巧地站在他跟前,什麽都不說,只是拿一雙淚汪汪的眼瞅著他,眼神像極了一隻被拋棄的小狗,就這麽可憐巴巴地望著他。
多看一眼,就讓人多一分負罪感,感受到良心上的譴責。
彌亞趕緊將帶回來的一盒甜點遞過去,然後安撫地摸了摸小侍從的頭……就是現在摸頭得抬高手了。
彌亞剛要說點什麽,法埃爾突然目光一凝。
“有藥的氣味……”
他抱著彌亞遞給他的食盒,一邊皺眉目光一邊在彌亞身上搜尋。
“主人,您受傷了?”
彌亞不由得呃了一聲。
他三天前就已經停止塗藥,而且這三天裡他每天都沐浴,換的也都是新衣服,法埃爾怎麽還能從他身上嗅到藥味?
法埃爾湊過來,似乎在仔細地嗅著什麽,他的鼻尖抽動了好幾下,然後,他的目光落在彌亞脖子上那一點極淺的痕跡上。
少年的眼神頓了一下。
然後,他就保持著這種稍微低頭的姿勢,頭部微斜,靠得極近。
法埃爾低聲問:“誰傷了您?”
黑發少年的眼不是純粹的黑色,虹膜邊緣帶著一層灰色,像是蒙著一層灰色調的濃霧。
這一刻,他注視著彌亞的眼底深處幽光掠過,像是沉沉地陷到極深之處。
彌亞心口一跳。
法埃爾這一瞬的眼神竟是莫名讓人心驚,簡直就像他之前看到的……
彌亞啪的一下拍在小侍從頭上,按著毛絨絨的黑發把對方湊得極近的腦袋推開。
“你在亂想什麽,沒人傷我,就是訓練的時候不小心自己用槍杆砸了下脖子,砸青了,所以抹了點去淤的藥。”
他說,沒好氣地看著法埃爾。
腦袋被拍了一記的小侍從摸著自己被打的腦袋,委屈巴巴地看著彌亞。
彌亞衝他一昂下巴,說:“快去煮點杏仁羊奶,陪我一起吃點心。”
聽到這句話的法埃爾眼睛一亮,也不委屈了,開開心心地抱著食盒小跑進一側的廚房裡。
彌亞這才松了口氣。
可算糊弄過去了。
一邊這麽想,他一邊低頭,在自己身上仔細嗅了嗅。
他身上有藥味嗎?他自己怎麽聞不到?
法埃爾那家夥嗅覺未免也太好了吧?
…………
在海神殿老老實實地呆了五天,將落下的課都補起來之後,彌亞終於獲準出門。
說實話,他心裡還有點納悶。
在上次的儀式上,因為小海豚的無心之舉將他推到眾人眼前,他當時就已經感覺到好幾道不善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他當時還想著,平靜的生活恐怕就到此為止。
這次他十多天不在海神殿,其實對那些人而言是個極好的機會,彌亞本以為自己回來後會有不少麻煩。但事實是,一直到他獲準出海神殿的這一天為止,他的四周都是風平浪靜的,沒絲毫不對勁的跡象。生活待遇也完全和以前一樣,沒有被特意提高,也沒有被刻意苛待。
感覺唯一的區別大概就是……在課業上似乎被盯得更嚴了。
彌亞琢磨著,這應該是戴維爾王做出的庇護他的姿態起了作用,讓那些人不敢亂來。
等到了薩爾狄斯府邸,前來迎接他的侍從說薩爾狄斯已經先去了練武場,還給他留言,說是讓他來之後就直接去練武場找他。
彌亞沒多想,徑直去了練武場。
一進練武場,他就遠遠地看到了那個站在練武台上的熟悉身影。
砰的一聲,那是人形練習木板碎裂的聲音。
這樣的聲音,他已聽過很多次。
練武台上的金發少年收回長槍,他的四周一圈都是被他擊碎的訓練木板,碎木片散了一地。
少年握著槍杆站在台上,急促地喘著氣,沐浴在陽光下的金發閃動著明亮的光澤,一滴汗從少年下巴上滴落到地面。
陽光從側面斜斜地照過來,恰好是逆光,讓已經走到練武台下方的彌亞看不清薩爾狄斯的臉。
他仰著頭看去,只能看到站在台上的少年身軀的輪廓。
少年的身軀比數個月前要挺拔了許多,再也沒有了過去那種慵懶而嬌軟的模樣,雖然尚還算纖細,但是身上剛長出的薄薄肌肉讓他的身姿比之前要顯得健美了許多。
他的手臂不再纖細,雖然同樣也不粗壯,但是開始變得結實起來,看著就給人一種有力的感覺。
他的臉頰雖然還殘留一點少年的稚氣,漂亮容貌不改,但輪廓已隱隱有了幾分堅毅的痕跡。
金發的少年站在高台上,身姿筆挺,如一顆拔地而起的青松,渾身都散發著一股勃勃的生機。
當發覺彌亞走過來時,他轉過身。
少年右眼的那一側帶著一個純金的薄面具,精致小巧,從鼻梁到右耳上,狀如展開的羽翼。
這個金色的面具恰到好處地遮住少年五分之一的臉,和散落在它上面的金發相映生輝。那精致雕琢鏤空的花紋,與其說它是面具,倒不如說更像是一件戴在少年側臉上的奇特而又精美的飾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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