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張嘴咬住彌亞的衣角往水裡拽,瞅著彌亞的眼睛亮亮的,看起來似乎是想讓彌亞下水陪它玩。
別看它還小,勁兒卻是很大,彌亞一不留神還真被它拽了下去,嘩啦一聲落進河中。
這下是真的濕透了。
浮在河水中,看著在水中圍著自己轉圈圈的小海豚,彌亞正哭笑不得,突然一陣高高的水花打來,又澆了他一臉。
伴隨著水花而來的是一隻大海豚的尾巴,啪的一下拍在小海豚身上。
大概是發覺自家那隻調皮的小鬼沒跟上隊伍,大海豚找過來,一尾巴就把小海豚拍飛了出去。
被重重拍了一下的小海豚委屈地啾了一聲,它委委屈屈地湊到彌亞身邊,又用長吻頂了頂彌亞的手掌,又對彌亞叫了一聲,這才轉身乖乖地跟在大海豚身後離開了這裡。
它是拍拍尾巴無憂無慮地遊走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給彌亞留下了怎樣的麻煩。
彌亞就算不抬頭,也能感覺到從四面八方而來的無數視線都盯在自己身上。
或是探究、或是好奇、或是驚異,也有隱晦不明……不同的視線都隱藏著不同的情緒,一道道目光跟針似的扎得他生疼,心底更是發怵。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在水中劃了幾下,遊回岸邊。
安靜的水之大殿中響起了快而沉穩的腳步聲,有人向著這邊走來。
一手扶在石岸上的少年沒注意,他正低著頭甩頭,甩去頭上的水。
來人走得很快,步伐很大。
那人經過之處,眾人紛紛向兩側退去,深深地低下頭。
藏青色的披風隨著那人的前行飛揚而起,在眾人眼前掠過。
就在彌亞按在石板上的手一撐,想要從河水中起來的時候,突然一隻大手伸過來,抓住他的手臂。
他下意識抬頭去看,抓住他的大手忽然一用力。
嘩啦一聲,少年被那隻手從河水中拽起,瞬間就上了岸。
映入彌亞眼中的是一張古銅色的臉,一雙濃眉如劍般上揚,給人一種強大的威勢感。下巴上有著一圈短短的胡茬,雖然已到中年,面容依然英俊。
純金的冠冕戴在他黑色的發上。
他雙目明亮,炯然有神,臉部棱角分明,線條透出十分的剛毅。
波多雅斯人英明的君王,戴維爾王。
彌亞有些發懵。
他怎麽都沒想到,竟是戴維爾王親自過來,將他從水中拽起來。
他仰頭看著這位身形高大的王者,一時回不過神來。
戴維爾王僅僅只是站在那裡,就帶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嚴,讓人不由自主在他面前低下頭。
可是這種威嚴又並不鋒芒畢露,他只會讓人敬畏,而不會讓人感到懼怕。
那雙明亮的眼注視著被他從水中拽起來的少年時,目光中帶著一絲成年人對幼年後輩的溫和。
他看著渾身濕淋淋的彌亞,目光在少年的濕衣下胸口若隱若現的少祭符文上一掠而過,然後,他抬手拽下自己身上的披風。
藏青色的披風隨著他的抬手嘩的一下在空中展開,然後披在彌亞的身上。
戴維爾王俯身,用他的披風將眼前這個略顯纖細的孩子裹住。
“你還小,染上風寒對以後不好。”
他溫聲開口說道,聲音渾厚。
他直起身,對身後的侍從吩咐了一句,緊跟在他身後的年輕侍從立刻上前,按照王的命令,帶著那位少年離開了這裡。
隨後,戴維爾王快步離開了這座祭祀大殿,高台上的大祭司也帶著侍從緩緩離去,其他人在恭敬地目送王和大祭司離開之後,也各自散去。
大殿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河水依然在陽光下緩緩地流淌著。
可是散去的眾人之中,恐怕有一些人的心底再也無法恢復之前的平靜。
…………
彌亞雖然是海神殿的少祭,可是也極少踏足身為海神殿中心的主殿,塞普爾之殿。
在他記憶中,只有成為少祭的那次才進過塞普爾之殿。現在,是第二次。
他在戴維爾王指派的那名侍從的引領下,在一側的溫泉中沐浴,換上乾淨的新衣,這衣服甚至還被熏過香。
在整個人被侍女們打理得煥然一新之後,那名侍從再次領著他穿過主殿的長廊,來到一個房間裡。
偌大的落地窗敞開著,窗外就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法達加羅河的水面。
戴維爾王站在落地窗邊,祭祀中穿的那套較為繁瑣的服飾已脫下,此刻的他隻穿著一身簡單而又寬松的衣物,露出手臂和小半古銅色的胸膛。
那手臂上的肌肉起伏有力,下臂有一圈膚色明顯淺上許多,那是常年戴著護腕形成的痕跡。
他站在那裡,一手拿著一卷羊皮紙,正在對身邊兩名身著盔甲的騎士長說著什麽。
那兩名騎士長站在一旁,微微躬身,恭敬地傾聽著。
他們的眼神、姿態以及神色,無一不流露出對他們的君王深深的敬仰。
說完之後,將手中的羊皮紙遞給其中一人,戴維爾王這才轉頭看向彌亞。
他說:“孩子,你過來。”
彌亞聽話地走過去,在這位聲名赫赫的王者面前,他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他低著頭,開口道歉道:“很抱歉,陛下,因為我的緣故,打亂了這次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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