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拳的力道不算重,但是恰好就砸在他鼻子上,砸得他鼻子發酸,酸得差點就掉了眼淚。
“彌、彌亞?”
薩爾狄斯捂住酸疼不已的鼻子,整個人有點懵。
刹那間,很久以前在那輛破舊的馬車上第一次磕到鼻子時無比酸爽的記憶湧上心頭。
“松手。”
照著他的臉給了一拳的彌亞面無表情地說,拳頭還舉在空中。
被記憶中的酸痛支配著的薩爾狄斯乖乖地聽話松手。
彌亞呼出一口氣,抬起手。
月光照下來,他的右手手背上有著數道深深的淤青指痕,是被薩爾狄斯一路拽著的時候勒出來的指痕。
薩爾狄斯呆了一下,他問:“這是我做的?”
彌亞一邊甩著一陣陣發疼的手,一邊沒好氣地回答:“除了你,還能有誰?”
嘶,捏得他痛死了。
這家夥的力氣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
“……抱歉。”
薩爾狄斯低聲說,聲音帶著點嘶啞。
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落下的陰影讓他眼底越發黯淡。
他站在那裡,目光怔怔地看著湖面,不知在想些什麽。
彌亞揉著自己的右手,抿緊了唇沒有吭聲。
他很生氣。
不是因為自己受傷的手,而是因為那些不負責任的大人們。
上一輩之間到底發生了怎樣亂七八糟的事情彌亞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知道,這一切都不是薩爾狄斯的錯。
可為什麽,所有的後果都要由薩爾狄斯來承擔?
那些本不該由他承擔的那些東西……漠視、惡意、憎恨、陷害、殺意……這一樣樣,全部壓在一個年僅十幾歲的少年身上。
最終,一步步將他逼入深淵,逼著他走上了無可挽回的道路。
他成了未來的暴君。
世人唾罵、萬眾憎惡。
哪怕死去了,也永遠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
……
彌亞輕輕吐出一口氣,看著自己的手,又看向站在他身前的少年。
那隻哪怕在國王面前都高傲地昂著頭,身姿筆挺的波斯貓此刻垂著頭,耳朵搭下來,一副蔫蔫的模樣,就連金色的毛發似乎都失去了光澤。
雖然波斯貓傲慢的模樣總是氣得人牙癢,但是一旦蔫蔫地沒什麽精神的時候,又會讓人忍不住心疼。
他摸了摸他的頭。
薩爾狄斯抬頭看他,眼神帶著幾分迷茫,鼻尖還紅紅的。
明明剛才還一臉戾氣,現在露出迷茫的神色又怎麽看都像是小可憐,讓人想要好好哄他。
“下次拽我的時候別再用那麽大力氣。”
彌亞看著薩爾狄斯的眼。
異色的雙瞳,有人說,那是招致災禍的不祥。
他伸出手,握住薩爾狄斯的雙手。
“用這種力度,知道了嗎?”
就這麽握著對方的雙手,彌亞踮起腳,靠過去,額頭輕輕抵在薩爾狄斯的額上。
就像是剛才在房間裡,薩爾狄斯靠過來抵著他的額頭一樣。
因為薩爾狄斯已經比他高了一點,所以他得仰著頭、墊著腳,才能抵在對方的額頭上。
兩人的臉湊得極近,幾乎睫毛都觸及彼此的地步。
彌亞看著近在眼前的異色雙瞳。
那是很漂亮的瞳孔,有著寶石般的光彩,虹膜的光澤瑰麗如夜空的星辰。
“薩爾狄斯,別一直想那些人,你說過,那些都是陌生人。”
他輕聲說,
“想想我,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要記住,還有我,你得保護我,好好的保護我。”
薩爾狄斯看著眼前的人,眼底的陰鷙在一點點地散去。他小聲嘟噥了一聲‘我知道了’,語氣似乎帶著一點抱怨,可他的眼恢復了清明。
他反握住彌亞的手,這一次,他的力道很輕。
額上傳來熟悉的暖意,手中有著熟悉的溫度,少年閉上眼,心情一點點平靜下來。
“彌亞。”
“嗯?”
“你說過,無論發生什麽事,你都不會丟下我。”
“嗯。”
“你說過了,就要做到。”
“好。”
吹來的夜風在湖面掀起層層皺褶,又路過站在湖邊的兩位少年身邊。
眉心相抵之處,深淺不一的金發輕輕晃動著,被風吹得重重疊疊交纏在一起。
…………
等彌亞回去之後,一直等著他的法埃爾告訴他,院子裡的男人很早就走了。
彌亞沒多說什麽。
他說:“記住,昨晚除了薩爾狄斯沒有其他人來過。”
“是的,主人,我記住了!”
小侍從乖乖地點頭,牢牢地將主人的話記在心裡。
…………
……………………
數日之後,已是正午時分,烈日當空,火熱的陽光曝曬著大地。
王宮的練武場上傳來鐵刃交擊的響聲,那撞擊聲非常激烈,一下緊跟著一下,像是一陣又一陣密集的鼓點。
練武台上,兩個高大的身影時不時地交錯而過。
寬闊的利劍卷起疾風,破空而出,每一次撞擊都強而有力,刀刃在重重挫動中火星四濺。
這場強強對戰的最終,以其中一人劍刃的迸裂作為結局。
看著手中劍刃的豁口,特勒亞一邊劇烈地喘著氣,一邊向身前的人躬身,神態恭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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