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該出擊了,殿下。”
眼看著波多雅斯大軍被壓製得死死的,薩爾狄斯的臉色卻很冷靜。
他說:“再等一下。”
“啊?還等?再等下去就要落敗了!”
納迪亞看著前方緊迫的局勢,越發急不可耐。
他剛一說完,烏鴉嘴就靈驗了,波多雅斯大軍被敵軍壓住,被迫後退。
我方這一退,敵軍自然就壓上來。
而眼見波多雅斯人逐漸扛不住,有潰敗的跡象,於是河面上的戰船們壓上前,從船上射下來的箭隻越發密集,投出砸落在波多雅斯軍隊中的碎石也更是緊密。
同時,海上民更是不吝惜地投入了新的兵力,加入戰場。
他們顯然是想要加大攻勢,就這樣一鼓作氣擊敗波多雅斯人。
多重壓迫之下,波多雅斯大軍被壓得節節敗退,往前喘不過氣來。
眼看再這樣下去,就要敗落——
薩爾狄斯注視著即將潰敗的前軍。
被多重打擊的波多雅斯前軍傷亡極其慘重,數不清的波多雅斯戰士死在從戰船上傾瀉而下的利箭之下,或被碎石砸落馬背,落地而亡。
戰局看上去極為慘烈。
鮮血染紅了法達加羅河畔的泥土,甚至緩緩順著泥土向河水中滲去。
那大地之上,躺著的皆是波多雅斯戰士的屍體。
納迪亞已看得呼吸沉重,他攥緊韁繩的手更是青筋暴起。
而注視著那慘烈的戰況的薩爾狄斯神色卻很平靜,他望著戰場的目光冷靜得可怕。
任由麾下無數戰士在這種絕對的劣勢下死去,他依然按兵不動,看起來完全沒有加以救援的打算。
他的目光始終都落在河中的那些戰船之上。
隨著波多雅斯前軍被壓得步步後退,一點點地遠離河邊,於是原本停泊在河中的戰船們為了繼續能攻擊到敗退的波多雅斯人,接連緩緩地向岸邊行駛而來。
最終,那幾十艘戰船幾乎都靠近了岸邊。
而且因為都靠近戰場,於是原本在河中時彼此之間略松散的距離也變得密集了起來。
那幾十艘戰船聚集到了河岸邊。
一道寒光從薩爾狄斯的眼底掠過,無端令人心悸。
這一刻,他手一揮。
一隻湛藍色的旗幟自他身後高高舉起。
它在空中飛揚著,仿佛與萬裡無雲的蔚藍色天空融為一體。
與此同時,在戰場的另一側。
一處離戰場稍遠的山丘高地之上,十幾台早已蓄勢待發的拋石器在旗幟舉起的一瞬間,高高彈起。
幾十個黑罐子在空中呼嘯著,越過天際,劃開一道長長的拋物線,向河岸邊飛躍而去。
砰砰砰,伴隨著接連不斷的撞擊破碎聲。
那些黑罐子盡數砸落在巨大戰船的甲板上,粉身碎骨。
隨著黑陶罐的碎裂,裝在其中的一股股黑乎乎的油狀物流淌了一地。
那些粘稠的油狀物還散發出刺鼻的氣味。
拋石器所在的山丘高地之處,一個年輕人騎馬而立。
他手持雪白的長弓。
呼嘯而過的風高高地掀起他身後的披風。
細碎的淡金色發絲在他眼前拂動不休。
湛藍色的眼眸明亮如此刻萬裡無雲的天空中的烈陽。
年輕的少祭高舉白弓。
雪色弓身在陽光下閃動著如玉的光澤。
他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法達加羅河的目光銳利如同他搭在弓上的利箭的鋒芒。
一簇赤紅的火焰在箭尖上燃燒著。
火光映在他的瞳孔中,像是他的眼底深處也有一簇火焰在灼燒。
下一秒,修長手指一松。
嗡的一聲輕響。
利箭射出。
它帶著火焰在空中劃過一道赤色的弧度。
乍一眼看去,竟像是有細碎的火苗隨著它疾馳的軌跡散落在天際。
法達加羅河上一座巨大戰船上,就在甲板上的士兵正疑惑走向砸碎的黑陶罐時。
一道亮光驀然從他眼前閃過。
帶著火焰的利箭疾馳而來,擦過士兵的肩,分毫不差地射中碎裂的陶罐中心。
轟!
火焰猛地竄起。
幾乎在一瞬間,原本細小的火苗暴漲為龐然大物,在木質甲板上激烈地燃燒起來。
“火!”
“快滅火!”
喊聲在船上響起。
雖然急促,但是並不慌張。
海上民進行海戰時,火攻是常有的事,所以早已能做到有條不紊地滅火。
何況這本就是河裡,水取之不盡,根本不擔心不夠用。
但是,很快的,那喊聲就從僅僅是急促變成了又是焦急又是驚慌。
“怎麽回事?”
“澆不滅!”
“這火是怎麽回事?”
“怎麽會有水澆不滅的火——”
眾多士兵手忙腳亂地潑水,但是那火焰不僅沒有被澆滅,反而在水上繼續燃燒著。
更可怖的是,火焰竟是隨著流淌的水蔓延了開來。
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就點燃了一大片,甚至都已經蔓延到了桅杆下方。
——不僅僅只是他們的戰船上,慌亂中,沒有人發現,聚集在河岸邊的幾十艘戰船上,每一艘上的火焰,都是由一隻小小的火箭精準無比地射中碎陶罐,將火焰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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