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淡金色的發絲映在他的瞳孔裡,折射著陽光,像是在他眼底星星點點閃動的微光。
他看著少年的目光中有著毫不掩飾的溫柔,深邃入骨的眷念,還有深深的渴望。
此刻,無論是專注於抹藥的彌亞,還是只看著彌亞的薩爾狄斯,都沒有注意到,他們身後,那仿佛萬事都不在意的奧佩莉拉王妃睫毛微微一動。
她靜靜地注視著那兩個少年。
從她毫無波瀾的目光中,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些什麽。
“彌……”
薩爾狄斯想要說什麽,然而剛發出一個音。
啪的一聲。
塗完藥膏的彌亞一抬頭,手啪地拍在薩爾狄斯頭上。
薩爾狄斯:“…………”
彌亞拍他頭的力道很輕,聲音其實也很小。
只是由於整個房間太過於安靜,所以那啪的一聲就顯得異常清晰。
彌亞仰著頭盯著薩爾狄斯,眼神看起來有點點凶。
“出去,站在外面。”
他對薩爾狄斯凶巴巴地說。
薩爾狄斯抿著唇不說話,一雙異色眼眸瞅著彌亞,眼底竟是隱隱透出一點委屈之色。
和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帶著委屈的目光對上,前一秒還‘我很生氣我很凶’的少年忍不住失笑。
他拍在薩爾狄斯頭上的手溫柔地摸了摸手下金色的發絲。
那動作怎麽看怎麽都像是在哄人。
“出去站著。”
少年再次重複道。
只是這一次說話的語氣要好了許多。
彌亞再一次摸了摸薩爾狄斯的頭,笑了一下。
然後,他越過薩爾狄斯向前走去,來到奧佩莉拉王妃的身前。
薩爾狄斯回頭看他一眼,想了想,乖乖地走出門外。
王妃坐在黑曜石的座椅上,抬眸看著向她走來的少年。
流金色的長發披散在她如雪般的纖頸兩側。
她的容貌仿佛和初次見面時一般無二,時間從不曾在這張如夢似幻的容顏上留下絲毫痕跡。
彌亞站在王妃身前。
王妃坐著,靜靜地看著他。
眼前的這一幕莫名的熟悉。
時間仿佛跳回了很久以前,奧佩莉拉夫人剛剛成為王妃不久的時候。
也是在一個房間裡,王妃也是這樣坐在黑曜石的座椅上,他也是剛剛安撫下暴怒的薩爾狄斯,也是像現在這樣站在奧佩莉拉王妃的面前。
“奧佩莉拉夫人。”
少年輕聲說,
“很久以前,我曾經問過您,您願意待在王宮嗎?”
“那時,您並未回答我。”
“現在,我還是想要再問一次。”
彌亞說:“奧佩莉拉夫人,您真的願意前往蒙加斯特嗎?”
王妃看著眼前的少年。
當年那個稚氣的孩子已經長大了不少,如從鮮嫩的筍葉抽條成了一株挺拔秀氣的青竹。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命運在不斷地前進。
有人誕生,又人長大,有人離開,也有人死去。
唯有她,始終被困在不變的地方。
她說:“在哪裡,是誰,都無所謂。”
她重複著六年前的那個回答:“在哪裡,是誰,都沒有區別。”
她平靜地說:“命運早已注定,無需做出選擇。”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已經明白。
她不過是用來引導命運前進的棋子。
她不需要選擇。
她什麽都不用做,什麽也不能做。
冥冥之中,自有那看不見的絲線牽引著她走向注定的命運軌跡。
她平靜地說完,閉上眼,長長的睫毛影子落在她的頰上。
“奧佩莉拉夫人。”
雖然閉上了眼,但是少年的聲音依然傳入她的耳中。
很近。
彌亞俯身靠近王妃,微微偏頭湊近王妃的耳邊。
“特勒亞將軍並未在多年前死在薩狄的劍下。”
彌亞的聲音很輕,微不可聞。
可是說出的話卻讓王妃的睫毛一顫,她一下子睜開眼,看向彌亞。
“戴維爾王沒有死在舒爾特城,也沒有死在薩狄的槍下。”
“還有您,奧佩莉拉夫人,您也沒有死在他的手中。”
說完這句話,彌亞抬頭,後退,與王妃退開了一段距離。
“一切都已經改變。”
他說,
“所以,夫人,已經沒有什麽既定的命運了。”
少年對她微笑。
王妃怔怔地看著他。
少年的眼映著她的影子,他的眼仿佛無邊無際的大海,皆是沁人的藍意,仿佛能看到其中自由而肆意的風掠過海面時掀起的浪花。
【那是……‘希望’。】
奧佩莉拉王妃在失神中伸出手,指尖輕觸在彌亞的眼角。
只是剛一觸及,她仿佛陡然從失神中回過神來,收回手。
她側過頭,不再看著彌亞。
她說:“你走吧。”
彌亞看著她,問:“您在害怕什麽?”
“…………”
“奧佩莉拉夫人,我和薩爾狄斯都已經長大。”
“我不是特勒亞將軍,薩爾狄斯也不是戴維爾王。”
彌亞凝視著她,輕聲再一次重複道。
“薩狄不是他們。”
“您不該把他當成他們去看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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