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他’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才騙取了阿加索狄斯的力量。】
——能夠與三大主神之一塞普爾對抗的力量,唯有同為主神的阿加索狄斯。
【停止吧。】
【只要有父親的力量在,‘我們’的攻擊毫無意義。】
腦中的聲音如此說著,但是彌亞握著弓身的手指卻攥得更緊。
“我不會停止。”
彌亞咬緊牙。
他握緊弓,閃動著微光的藍眸中透出的目光異常堅定。
“更不可能什麽都不做就輕易放棄!”
如果他真的這麽輕易就放棄,那麽薩爾狄斯的所作所為將毫無意義!
而這座城市中所有的生命也將——
夜空之下。
水霧天幕蒼穹之下。
少年依然高舉著弓,箭尖指向天空。
長長的披風在他身後翻飛不休。
…………
……………………
而就在彌亞一人在外與兩位神祇的力量對峙的時候,在王城深深的大地之下,在已經傾斜的方尖塔內部那個特殊的空間之中,正在發生一場爭吵。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麽嗎!”
在最初搖晃了幾下之後,這個位於深深的地下的空間再度恢復了過去的平靜。
只是,沙啞可怖的嘶吼聲打破了這裡千年來的寂靜無聲。
男人發出失控的怒吼聲。
此刻的他再也保持不住之前那種死寂而又深沉的神色。
他費盡心思、嘔心瀝血、不惜所有布下這個大局,為此舍棄了一切——
他苦苦等待了千年,他熬過了漫長的光陰,終於等待了這一刻——
眼看曙光就在眼前。
眼看他千年的希望就要達成。
可是,最後一步,最後一秒,毀於一旦!
而親手毀了這一切的,竟是他寄予厚望、放心地將一切托付出去的後裔!
“你怎麽敢——”
男人削瘦得可怕的臉因為狂暴的怒意而扭曲著,他的眼角痙攣地跳動著。
他死死地盯著薩爾狄斯的眼神近乎猙獰。
“蠢貨!你毀了一切!”
他暴怒地呐喊著。
極度的憤怒讓他從喉嚨滲出沙啞的嗬嗬聲。
“你毀了讓人類獲得自由的機會!唯一的機會!最後的機會!僅僅只為了私人的感情!你這樣的愚蠢的家夥怎麽配做人類的帝王!”
“一切都結束了。”
“人類再也沒有機會了。”
暴怒、悲歎和徹底的絕望等等強烈的情緒洶湧澎湃著、亂糟糟地糾纏在一起,讓納普修斯整個人都陷入歇斯底裡之中。
“我愚蠢的後裔啊!你當真以為他會對你有什麽感情?”
他深惡痛絕地咆哮著。
“他是神!”
“神祇是不會對人類有感情的!”
“神力無法被強行奪走,只能被自願給予或者賜予。”
“你難道不知道,他已經找回了另外的兩份力量?”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在欺騙你,只是為了讓你心甘情願地將神力還給他。”
“當你將最後一份神力還給他,就是他離去的時刻。”
“他將離開人間,重返神國。”
“當他回到神國,依然是高高在上的神祇。”
“而你……代替我成為這片大地的新的人柱的你,在受盡折磨之後,將會隨著王城的毀滅一並死去,連靈魂都灰飛煙滅,再無輪回轉世的可能。”
在納普修斯滿是恨意和怒意的述說聲中,墨綠色的蔓藤在沿著薩爾狄斯的身體緩緩地向上攀爬。
看似柔軟的藤枝卻如尖銳的利刺扎入他的皮膚裡,貪婪地吸食起新的血肉之中旺盛的血氣。
納普修斯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近乎於鑽骨抽髓的痛苦。
但是他卻並未從他的後裔口中聽到一聲痛苦的呻吟,他甚至從對方臉上看不出絲毫疼痛的痕跡。
薩爾狄斯只是蹙著眉,抿緊唇。
僅此而已。
年輕的帝王冷眼看到一會兒暴躁一會兒悲歎不已一會兒憎惡地痛斥自己的納普修斯。
他的臉色很冷靜,與此刻近乎陷入瘋癲之中的納普修斯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看著瘋癲的納普修斯,低低地笑了起來。
“你安排好的最重要的棋子沒有按照預想中的前行。”
不僅沒有如其所願,反而還直接造反掀了棋盤。
“所以你很失望,很憤怒,對嗎?”
薩爾狄斯嗤的笑了一聲。
哪怕是至高的神祇,他也不會臣服。
而區區所謂的先祖,憑什麽覺得自己可以操控他。
而這世上唯一能夠讓他服軟的那個人,從不會想要操控他。
薩爾狄斯看著納普修斯。
他凝視著納普修斯的目光銳利得像是能貫穿對方的心臟。
“納普修斯,我的先祖,你憑什麽認為我……不,我們會任由你擺布?”
仍處於發狂的憤怒中的納普修斯張嘴剛想要說什麽,可是突然間,像是有一道電光掠過他的腦子,讓他呆滯了一瞬。
薩爾狄斯所說的最後那句話,讓他有種極其熟悉的感覺。
那句話……就好像……好像是……
“在這千年裡暗中操控一切,肆意將他人視為自己的棋子,輕易地舍棄自己認為不重要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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