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鹿心不甘情不願地小跑回來,衝著彌亞委屈地叫了一聲。
彌亞摸了摸它的額頭,哄它:“乖,今天不給你吃藥丸,只是檢查一下身體。”
這家夥機靈得很,知道今天醫師要來,所以才躲到這裡來。
為了防止它又半途逃跑,所以彌亞來接它的時候才特意帶上了弓箭。
“聽話,乖乖地跟著法埃爾回去,不然我要生氣了。”
雅刹爾瞅著彌亞真的板起了臉,哪怕它個子再大,樣貌再威武,但是在比自己嬌小許多的少年前面,它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彌亞這才又對它笑了起來,一邊摸著它的頭,一邊看向一旁的黑發侍從。
“法埃爾,醫師應該已經到了,你帶雅刹爾先回去。”
法埃爾帶著大角鹿以及其他的侍衛離開了府邸,只剩下彌亞和薩爾狄斯兩人。
目送他們離開後,彌亞轉頭瞅向薩爾狄斯,薩爾狄斯唇角上揚,也看著他。
“這麽看我幹嘛?”
“不用問,我知道,你肯定會陪我去。”
薩爾狄斯說,語帶笑意。
“你從來都不會丟下我一個人。”
“…………”
雖然這家夥話說得沒錯,但是看著這家夥一臉篤定的模樣,彌亞就是覺得很不爽。
他哼了一聲,撇過臉去。
看著他這幅生氣的模樣,薩爾狄斯卻是笑得更開心了些。
兩人在庭院中等了一會兒,老管家帶著幾位女仆走了出來。
他的確老了許多,就連走路都有些巍巍顫顫的,頭髮在陽光下更是白得刺眼。
薩爾狄斯想起五年前老管家雖然年老、但是身姿矯健的模樣,再看到他現在的樣子,心裡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老人仍然是恭敬地低著頭,將一個包裹遞過來。
“殿下,祭品都放在裡面了。”
頓了一頓,他又從身側的女仆手中拿過一個包裹,遞給彌亞。
“少祭閣下,這是您最喜歡的甜點。”
彌亞接過來,將包裹系在馬背一側,然後翻身上馬。
每次他陪雅刹爾來這裡,坐在庭院看雅刹爾撒歡時,老管家都會給他送上茶點,所以他很習慣了。
老人又從另一位女仆手中拿過一個包裹,再度遞給薩爾狄斯。
“這是您小時候最喜歡吃的東西,我讓下仆做了一點。”
他的手猶猶豫豫地停在半空。
“或許您現在已經不喜歡……”
薩爾狄斯看了老管家一眼,依然沒有開口說話,但伸手拎過包裹,然後翻身上馬。
老人站在原地,仰頭看著薩爾狄斯,因為老邁而略顯渾濁的眼中有著某種說不出的複雜情緒在湧動。
他用嘶啞的聲音說:“薩爾狄斯……少爺,如果不喜歡吃的話,就不要吃了。”
薩爾狄斯隨意嗯了一聲,和彌亞一起縱馬小跑著離開了這裡。
跑得老遠後,彌亞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老人仍然站在府邸的拱門之前,似乎是在遠遠地看著他們的背影,那身影瘦小而又佝僂,看起來很是落寞。
彌亞歎了口氣,轉回頭。
事情到了如今這個地步,誰都有錯,誰都沒有錯。
是是非非,誰又能說得清楚?
只是牽連了不少對此事一無所知而又毫不相乾的可憐人。
…………
特勒亞將軍的墓地是灰白色的花崗石建造而成,和他生前的住所很像,只是要小上許多。
波多雅斯貴族的墓地都是在生前建好的,特勒亞將軍的石墓亦是如此。
它矗立在法達加羅河快要抵達卻尚未抵達海洋的一處高高的懸崖上。
和府邸一樣雕琢著紫藤花簇的環形石拱門聳立在墓地之前。
石拱門之後,栩栩如生的石製護墓獸一左一右,神態威嚴地守護在石墓之前。
墓室周圍有數十根圓形的石柱,上面刻著墓主人生前的功績。
這座墓室很乾淨,想來經常有人來打掃。
掛在石柱上的飾帶和青枝也沒有乾枯或者腐爛,顯然也是定期有人來更換。
只是那座聳立在墓室之前的高大石碑的腳下,是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這也是為什麽老管家懇求薩爾狄斯來祭拜特勒亞的原因。
因為按照習俗,唯有死者的親人才能給他擺上祭酒和祭物。
這裡是河岸邊的高崖地,所以風很大,彌亞站在這裡的時候,能感覺到風呼嘯而過,吹過石墓的空隙時發出低低的嗚嗚聲。
這裡離王城太遠,周圍是林地,人跡罕至,因此顯得頗為荒涼。
站在石墓前,彌亞左右看了看,在這裡,左邊能眺望到波多雅斯王城,右邊亦能遠遠地眺望到廣闊的海洋。
也不知道當初特勒亞將軍將自己的石墓修建在這裡的時候,心裡在想些什麽。
薩爾狄斯抬手,將祭酒撒在灰白色的石碑上,然後又俯身將老管家準備好的祭物擺上。
他蹲在石碑之前安靜地注視著石碑,神色平靜,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緒。
好一會兒之後,他抬手,手指輕撫過堅硬的石碑。
然後,薩爾狄斯起身離去,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彌亞俯身,將點燃的熏香爐放在石碑之下。
輕聲念了幾句讓人的靈魂安息的禱文,他也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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