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年之後,到了如今,一部分不是很重要的文件都已直接交給帕斯特批閱和處理。
房間的四個角落裡都擺放著冰塊,年輕力壯的男仆不斷地揮動著一人高的巨大扇子,將冰塊散發的冷氣均勻地向房間裡送去。
美貌的侍女們時不時在桌案一側添上酒水、新鮮水果和甜點。
一名年輕的騎士站在下側,隨時回答帕斯特的詢問。
房間很安靜,只有沙沙的書寫聲,還有偶爾的說話聲。
就在這時,嘈雜的聲音突然在外面響起,似乎是有人在外面喧嘩。
帕斯特不快地抬起頭,剛要說話,只是還沒來得及開口,一個熟悉的身影已經突破了政務室外侍衛們的阻攔,徑直闖入房間裡。
帕斯特手中的鵝毛筆微不可見地頓了一下。
頓了一下之後,他繼續將剩下了幾個字寫完,然後才放下筆,面色沉靜地向來人看去。
薩爾狄斯抬眼,兩人的目光在空中對上。
金色的額發散落在他一側黑色面具上,或許是因為一直戴著那個金屬面具,所以他從面具下透出的漆黑眼眸仿佛也被面具同化成金屬冰冷的色調。
帕斯特和他對視一眼之後,就抬起手,示意侍衛退出去。
“薩爾狄斯,我知道你來這裡的目的,但是我無法答應你。”
帕斯特神色平靜地說,
“襲擊王太子是死罪,這是律法。”
三日前,少祭所的一名侍從趁王太子帕斯特前往老將軍府邸做客時,悍然闖入將軍府邸中。
那名不為人所知的黑發侍從竟是在重重包圍中殺到了王太子的面前,老將軍以及其他在場的將領合力出手,才將那名侍從製伏。
隨後,那名侍從被關入牢中,只等數日後被處決。
薩爾狄斯看著他,說:“那是我的下屬,他犯下的罪責,我可以替他承擔,所以,把他交給我。”
帕斯特和薩爾狄斯的目光依然在定定地在空中對撞。
帕斯特搖頭。
“薩爾狄斯,那個人是少祭所的侍從,並非你的下屬,你不能承擔他的罪責。”
薩爾狄斯笑了起來,但是笑意卻沒有到達眼底。
“不,王兄,十多日之前,他已被納迪亞將軍收到軍中,成為北境軍團中的一員,歸屬於我的麾下。”
他說,“所以,他是我的下屬,我可以負責他的罪責。”
帕斯特的眼底微微閃動了一下。
“那你要如何承擔他犯下的罪?”
他的語氣冷下來。
“襲殺王太子是無可饒恕的重罪,就算我有心赦免,大臣們也不會允許。”
薩爾狄斯沒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了帕斯特一眼,然後抬起手。
鏗一聲,伴隨著刀刃出鞘的響聲,雪白的刀刃在陽光下明晃晃地反射著亮光。
一旁本就時刻注意著薩爾狄斯一舉一動的年輕騎士一驚,嘩的一下拔出腰側長劍。
他飛快上前一步,擋在在王太子跟前,目光警惕地盯著薩爾狄斯。
“薩爾狄斯殿下,您想要做什麽?”
他高喝道,“請住手,您這樣威脅王太子殿下是極為不智的行為!”
薩爾狄斯笑了一下。
那一笑之後,他握著匕首的手重重落下。
匕首刺下,血花四濺。
房間裡的侍女們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在侍女們的驚叫聲中,一直穩穩地坐在桌案後面的帕斯特也猛地站起身,再也保持不住剛才冷靜的模樣。
而攔在薩爾狄斯身前的年輕騎士也錯愕地張著嘴,還想警告對方的那些話盡數卡在喉嚨裡,哽得半晌回不過神。
薩爾狄斯那一劍扎入了他自己的腹上。
他面不改色地將匕首拔出。
鮮血從傷口中噴湧而出,迅速浸透了他腹部下方的衣服和腰帶。
他握著劍柄的那隻手也染滿了鮮血,血珠從他的手指落下,滴落在青石地板上。
他對猛地站起身來盯著他的帕斯特笑著說:“如果王兄您覺得我的賠罪不夠的話,我可以繼續,直到你覺得足夠為止。”
他握著匕首的手一動,眼看就要再刺下去——
“住手!”
帕斯特伸手欲阻止,卻根本來不及。
關鍵時刻,一隻皮膚粗糙的大手猛地從斜地裡伸出來,用力地抓住薩爾狄斯的手腕。
饒是如此,依然沒有及時止住匕首刺下去的勢頭,匕首尖依然淺淺刺入薩爾狄斯胸口一小截。
頭髮花白的老將軍緊緊地攥住薩爾狄斯的手,神色凝重。
親自抓住對方手腕的他自然能感覺得到對方刺下去時的力度。
並非作勢,如果他剛才沒有及時抓住,恐怕薩爾狄斯身上又是一個窟窿。
“您不必做到這種地步。”
他緊抓著薩爾狄斯的手腕,盯著薩爾狄斯的眼,一字一頓地說。
他目光凝重地落在薩爾狄斯腹部的傷口上。
從上次在儀式上這位王子當著所有人的面一劍砍死老祭司時,他就看出來了,這位王子和帕斯特完全不一樣,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凶狠之人。
但是,他只知道這位王子對他人狠,沒想到對自己竟也是如此之狠。
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進自己身體……這種行為實在是讓他也不由得感到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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