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亞猶豫了一下,說:“你其實沒必要當著大家的面殺他,這樣毫無根據地就動手殺人未免……”
他頓了一下,才繼續說下去。
“只要仔細去查,肯定能查到他陷害我的證據,等有了證據,他也逃不掉。”
“證據?”薩爾狄斯冷笑了一聲,“呵,那種東西,只要有心人刻意包庇,隨時隨地都可以消失。”
在跟著亞圖多德那個老頭在各國遊蕩的那幾年裡,各種莫測的人心和肮髒的手段他見識得太多。所以他很清楚,就算有人證當場指證塔卡拉祭司長,只要王太子一黨站出來,輕飄飄的一句需要時間調查真相,然後轉頭就能把痕跡抹得乾乾淨淨。
再加上習慣性偏頗王太子的那位……
想都不用想,最後那個老祭司肯定能全身而退。
“和他勾結的勢力肯定會設法保住他,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就有操作的余地,設法將罪名隨便按在哪個小角色上。”
薩爾狄斯眼底的戾氣閃動。
“我可不容許這樣的可能,乾脆直接動手,殺了他。”
而且他最重要的目的,是要殺雞儆猴。
他要以塔卡拉祭司長的死震懾他人,警告他人——任何妄圖如塔卡拉祭司長這般暗中動手的家夥最好自己掂量清楚,王太子不一定能保住你的性命。
說到這裡,薩爾狄斯看向彌亞,當看到彌亞垂眼似乎在沉吟著什麽,他心裡突了一下。
他突然有些緊張。
“彌亞,你害怕?”
“啊?”
薩爾狄斯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彌亞的臉,注視著對方臉上的神色,他按在床上的手攥緊幾分,壓低聲音說:“我當著你的面……你是不是覺得那樣的我很可怕嗎?”
一想到自己那種一言不合就動手殺人的行為很可能會嚇到彌亞,他心底就止不住地懊惱起來。
彌亞抬著頭看他,滿臉困惑。
“怕?為什麽?你殺人是為了保護我,我為什麽要怕?”
少年伸出手,捏住薩爾狄斯的臉頰,捏了一捏。
“你忘了?四年前你又不是沒在我面前殺過人,還是我們一起動的手。”他笑嘻嘻地說:“一個挨了我的拳頭兩次的人,我怎麽會怕?”
“可你剛才……”
“剛才?”
他想了想,才記起來。
“哦,你是說,我讓你不要當著大家的面殺他啊。”
“那個人怎麽死的無所謂,我是擔心你。”
“你這樣當著大家的面殺人,會給你帶來很大的麻煩,也會對你的名聲不好。你那麽辛苦好不容易才在戰場上打拚出如今的名聲,卻被這麽一個人拖累的話,太可惜了。”
看著為自己抱怨著的彌亞,薩爾狄斯心底湧出一點暖意。
“沒什麽麻煩,你當時也聽我那個父王說了,我只要面壁思過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他會去處理。”
他說,看著彌亞的眼底浮現出淺淺的笑意。
“別總提那些家夥了,不覺得煩嗎?”
“……唔。”
薩爾狄斯伸出手,將散落在彌亞眼前的碎發撩到耳後。
他一眨不眨地看著彌亞,目光幽深。
“兩次。”
“嗯?”
“這是第二次……你差點死掉,就在我的眼前。”
“…………”
薩爾狄斯湊過去,他閉上眼,額頭輕輕地貼在彌亞的頭上。
“四年前,我親眼看到你沒了呼吸,現在,我親眼看著你被鯊魚咬下海。每一次,我都無能為力。”
“但那也不是你的錯……”
“幸好,你還在這裡,還在我身邊。”
閉著眼,薩爾狄斯低低的呼吸著,呼出的氣息掠過彌亞頰邊。
好一會兒之後,他睜開眼,頭向後退去,手按在彌亞的胸口。
“這裡還在跳動……”
低沉的聲音宛如歎息。
“……真好……”
那是聽起來很平靜的聲音,可是卻又分明透出幾分不安。
看著薩爾狄斯隱晦不明的眼神,彌亞想了想,向他張開手臂。
“嗯,還在跳呢,很安全,你要仔細聽聽看嗎?”
薩爾狄斯一怔,然後笑了起來。
他俯身,伸出的雙臂緊緊地環住少年纖細的腰。
他側著頭,左頰緊緊地貼在少年的胸膛上。
溫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布料傳遞到他的臉上,平穩而有節奏的心跳聲透過胸膛傳遞到他的耳中。
一下,又一下,那是讓人無比安心的聲音。
他的頭埋在少年懷中,閉上眼,眼底的戾氣和焦躁漸漸消散,臉色一點點柔和下來。
只要在這個人身邊,他的心就會不自覺地柔軟下來。
彌亞抱著將頭埋入他懷中的高大男人,看著眼前那金燦燦的長毛,下意識就摸了摸。
摸完之後就覺得,這一頭金發摸起來還挺舒服的。
仔細想想,以前擼金毛波斯貓,現在擼金毛大獅子,似乎差別也不是很大。
只不過是傲嬌的小可愛變成了傲嬌的大可愛而已。
反正在他面前都會乖乖地讓他摸著順毛,所以沒差。
他這麽想著,又摸那金燦燦的頭髮。
摸著摸著,倦意湧上來,他竟是不知不覺就這麽摟著薩爾狄斯沉沉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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