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興大學攝影系八名師生選擇過夜的兩間在玄門村村頭位置, 也就是“J”字的頂端,地勢稍高, 站在屋後遠眺便能看到停車的地方。
北泉決定先到師生們住的兩間房子去看一看。
“這些房子,得有幾十上百年了吧?”
衛複淵邊走邊四處打量。
“一間間看著都跟危房似的, 比你們‘三途川’還破……天氣預報說今晚會下雨,屋裡肯定會漏水吧?”
“小衛同志,你太嬌氣了,這樣不行!”
田加薪抱著他的寶貝杯子,兩條小短腿倒騰得飛快,吭哧吭哧一路小跑,竟然也能跟上兩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大長腿的步速。
“你看我,平常修煉的時候都是餐風飲露,日曬雨淋的!你現在還能有瓦遮頭,只是屋裡漏點兒雨就吱哇亂叫,真是成何體統!”
衛複淵心說你一株田七成精當然更喜歡露天啊,要不然也不會日日住在樓頂天台了。
不過他懶得跟一個八百歲的幼稚小鬼計較,乾脆伸手拎起田加薪的後衣領子,將人整個兒提溜起來,往胳膊底下一夾,“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
二人——或者說一人一妖鬥嘴的功夫,北泉他們已經來到攝影系師生住過的兩間民居門前。
兩座小院相鄰,皆是豫南山區常見的凹字型結構的民房,只不過因其坐南朝北,因此東西兩廂的位置對調了個個兒。
與那些塌得只剩斷瓦頹垣的廢屋相比,這兩座相鄰的小院因為位置較高,又背靠山崖能稍擋風雨,因而保存較為完整,除了左邊那間的東廂房屋頂明顯塌了一片之外,其他幾間房確實收拾收拾就可以湊合著住人。
兩座小院皆是院門屋門大敞,到處是搜救隊踩出的新鮮而凌亂的腳印。
北泉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先把管狐素影放出來,讓它先在村子裡自行搜索一遍。
接著他朝衛複淵和田加薪招了招手,示意他們跟上,然後轉身進了左手邊那座小院。
與衛複淵想象中的仿若鬼片現場的陰森神秘的荒村不同,這時還沒天黑,六月初的豔陽當空,沒有一絲陰森或是神秘之感,隻照出了周遭的破敗零落。
院子裡到處是不能搬走的破舊家具,打包用的塑料製品和壞掉的包裝袋散落各處,經年累月,早已布滿了灰塵、泥土與積水。
衛複淵穿過前院的時候,不小心踩在一塊破席子上,“滋”一下汙水四濺,在他的馬丁靴上留下了一大片濕滑粘膩的泥印兒,他先前還有些躍躍欲試的小興奮,頓時就意興闌珊了。
大約是攝影系的師生收拾過的緣故,屋內倒比院中要整潔許多,地板以及一些還能用的家具都被草草擦拭過一遍,只是搜救隊已將他們找到的屬於學生們的東西全都帶走了,北泉他們能夠找到的就只剩諸如吃剩的食物之類的垃圾而已。
“我們究竟在找些什麽?”
衛複淵像一條尾巴似地綴在北泉身後,看著他滿屋子東轉西轉,這裡摸摸那兒翻翻的,但就是搞不清他到底想乾些什麽。
“連專業的搜救隊都撤了,我們在這裡瞎轉悠也找不到失蹤者吧?”
看到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衛複淵終於還是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開口問道:
“那些人應該已經不在村子裡了吧?”
北泉直起腰,衝衛複淵搖了搖頭。
“不對,那些學生和老師還在這座村子裡,從一開始就沒離開過。”
他頓了頓,又道:
“我是說,若是他們還沒死光的話。”
衛複淵隻覺一股寒氣從脊背爬過,心說真是謝謝你,這個補充真是太忒麽及時了!
“你說他們還在村子裡?”
衛少爺左右四顧,似乎下意識地想要確認北泉的判斷:
“可村裡就這麽些破房子,他們還能藏在哪裡?”
“他們確實還在玄門村裡。”
北泉回答:“但不是‘現在’的玄門村。”
他刻意在“現在”二字上加了重音。
衛複淵:“什麽意思?”
北泉朝他笑了笑:
“你聽說過‘碎片空間’嗎?”
可憐衛少爺一個學商科的四有青年,怎麽可能聽說過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委屈巴巴地搖頭,並且覺得自己像個被老師提問卻什麽都答不上來的小學雞。
“所謂的碎片空間,就是在某種機緣巧合之下形成的一段循環的時空。”
北泉隨手拿起學生遺留下來的一隻礦泉水瓶子,以此舉例。
“你可以將碎片空間理解成我手上這隻瓶子。”
北泉輕輕晃了晃瓶子,瓶中還剩大約三分之一的水。
“瓶身就是碎片空間的‘外殼’,它的大小決定了內部可容納的‘空間’大小。而裡面的水,就是它所包含的‘時間’。”
衛複淵“哦”了一聲,表情依然甚是茫然。
“‘瓶子’的大小決定能容納多少空間這我懂……”
他問道:
“但裡面的水代表的‘時間’又是怎麽一回事?”
在衛複淵的觀念中,時間就像流淌的河水,奔流到海不複回,只能一直向前流逝,因而無法理解怎麽能用“容器”盛起來。
北泉微微一笑:
“因為碎片空間裡的時間是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