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實在沒法子,也只能先將它放走了。
就在此時,“顏霜霜”松開了抱住莫雨晴脖子的手,在北泉警惕的注視中站起身。
它沒有做出任何攻擊的姿勢,只是將手輕輕搭在了呆愣的莫雨晴的肩膀上。
然後它開口說話了。
“顏霜霜”的聲音果然如同莫雨晴形容過的那樣,清甜、溫柔,帶著軟軟的,仿佛撒嬌般的鼻音。
只是它說出口的話語卻讓北泉十分詫異:
“我不會逃的。”
頓了頓,它又補充道:
“我不會攻擊,也不會反抗,你們大可放心。”
北泉可不敢放松警惕。
他依然擋在衛複淵身前。
“你想要什麽?”
“顏霜霜”笑了起來:
“你們是秘境的人,對吧?”
身為半步踏入仙途的鬼仙,這隻恚鬼顯然可以全方位碾壓靠獵食本能行動的“處刑人”。
“我知道你們要幹什麽。”
它說道:
“我可以讓你們把我封回法器之中,但有一個要求。”
她笑著收緊了按在莫雨晴肩膀上的雙手:
“我要她陪我一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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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雨晴早已身死多時,照理說一個化作地縛靈的魂魄是不會再感受到痛楚的。
但當“顏霜霜”捏住她的肩膀的時候,莫雨晴好像吃痛一般渾身猛地一顫,抬起頭,睜大雙眼,瞪向那個由她親手幻化出來的纖弱美人。
她不明白“顏霜霜”的意思,但直覺的感到不安和茫然。
“她被我附身已經很長時間了,手上又沾過人命,還是橫死之人,業力和怨氣都很深重。”
恚鬼緊緊地抓住莫雨晴的肩膀,對北泉說道:
“哪怕經過超度,她也不可能再入輪回,不是在地獄中受苦,就是墮入畜生道永不為人。”
它微微一笑:
“那還不如跟我走。和我一起呆在虛無之中……說不準未來的某一天,還能有另一番際遇。”
北泉知道“顏霜霜”說的是實話。
莫雨晴身上的因果已經牽扯太深,哪怕將她的魂魄交給高僧供養,也無法徹底洗清她的業障。
而他的迷神幡作為一件封印魂體的法寶,既然連恚鬼都能封住,多封一個小小的人類魂魄,就跟隨手往米缸裡多放進一粒米沒有區別。
但北泉想知道的是,為什麽恚鬼不惜以自己作為交換,也要帶莫雨晴一起走。
他朝“顏霜霜”聳了聳肩,再朝莫雨晴一指。
“你怎麽不問問她願不願意呢?”
恚鬼聞言,果然彎下腰,湊近莫雨晴,鬢邊一縷碎發輕柔地擦過對方的臉頰:
“你願意跟我走嗎?”
莫雨晴迷茫地抬起頭。
作為一個剛剛才得悉自己已經死亡的地縛靈,她根本不知自己該何去何從。
她朦朧地感覺到,若是跟“顏霜霜”走,她就會走上一條跟她的以往所知的一切都截然不同的,不知會不會後悔的道路。
但同時,莫雨晴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更加懼怕落入地獄。
而且……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緊又松開,嘴唇哆嗦著,擠出一聲帶著哭腔的悲鳴:
“我、我很害怕……”
她抬起手,抓住了壓在自己肩膀上的,“顏霜霜”的手。
“不要留下我一個人……”
預研杜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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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泉和衛複淵離開明台山公園,開車回“三途川”時,已經是5月3日的清晨七點二十分了。
這次北泉對付恚鬼的過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輕松,只不過祭出了迷神幡,再用傾光萬象筆畫了個封印的符咒,就將“顏霜霜”和莫雨晴兩人一同送了進去。
而旁觀的衛少爺更是全程一臉懵逼,由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曾經直面過一個踏入了半仙門檻的強大鬼修。
在回來的路上,衛複淵還有些不可置信。
“這就結束了?”
他在開車的時候還在反覆向北泉確認:
“那隻恚鬼……還有莫雨晴,全都進你那張幡裡了?”
“嗯。”
坐在副駕駛席上的北泉耐心回答:
“確實封住了。”
衛複淵似乎仍然難以釋懷:
“你說,‘顏霜霜’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就不反抗呢?”
這一次,北泉只是笑了笑,沒有回答自家助手的提問。
其實他也感到萬分費解。
在北泉看來,“顏霜霜”確實是他遇到過的,最特殊的一個恚鬼了。
它很強大,修為碾壓絕大部分同類,本應有與自己一戰的實力。
但“顏霜霜”卻自己選擇了毫不反抗地被他封印,而作為交換條件,她唯一的要求,竟然只是帶走一個曾經是她的獵物的人類魂魄而已。
北泉猜不透“顏霜霜”是怎麽想的。
他自小通透,很少有看不透一件事的時候。
“顏霜霜”雖然已經被封印,但它的選擇對北泉而言,就好像不小心刺入皮肉裡的一枚軟刺一般,不疼,卻只要輕輕一碰就能覺出異物感,總令人難以釋懷。
趁著紅燈的間隙,衛複淵側頭看了北泉一眼,見對方只是笑而不語,又默默地別過臉。
紅燈轉綠,他踩下油門,往奉興城的老城區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