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在信中提供了他看不太懂的遺產執行委托書的文件副本, 並詳詳細細的解釋了何塞提出的所有疑問, 甚至還表示會為“他”提供前往德州的機票,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個玩笑。
十億美金。
這是個足以讓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心動的數字。
何塞開始情不自禁地想象, 等胡安得到這一大筆錢之後,自己能從他的男朋友那兒分到多大一杯羹。
但就在當天晚上,何塞還琢磨著如何將這件事告訴胡安的時候, 胡安回家了。
他磕了藥,整個人都處在過度亢奮的狀態之中,身上帶著明顯的剛剛與人歡好過的痕跡。
二人很快如同平常無數次那樣吵了起來,進而大打出手。
爭執間, 何塞一拳打在了胡安臉上, 打破了對方的嘴角。
胡安從壁櫃的玻璃反光中看到破了相的自己,當即勃然大怒,揚言要跟何塞分手。
當聽到“分手”這個詞時,打出了火氣的何塞迅速冷靜了下來。
他理解到一個很重要問題,他和胡安其實早就不複從前親密了。
他們二人之所以還生活在同一屋簷下, 維持著名存實亡的同居關系,只是因為兩人都很窮, 窮到只要分開就無法維持房租的花銷,僅此而已。
那麽, 只要胡安繼承了那十億美金的遺產,他還需要自己嗎?
何塞想通了這層之後,頓時感到了徹骨的寒意,以及與此相對的,更加強烈的恨意。
他恨胡安。
明明對方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卻有這種天降橫財的大好事。
——為什麽不是我?
何塞在心中反覆問自己。
——為什麽有資格繼承這十億遺產的人不是我?
這時候,他覺得自己聽到了一個聲音。
有“人”對他說:
——殺了他吧!
何塞看著胡安與自己長得有七八分相似的臉,聽腦海中的那個聲音說道:
——殺了胡安,然後取而代之!
——這樣,十億美元就全都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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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殺了胡安嗎?”
北泉問何塞。
何塞的嘴唇顫抖了兩下,沒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然說明了一切。
“我……我只是想要錢而已……”
何塞的手指神經質地摳抓著地板,喃喃重複一句話:
“我只是……只是想要錢而已……”
北泉看著哭得十分可憐的何塞,微微地蹙起了眉。
現在看來,那隻至今未曾現身的恚鬼應該就是由假胡安,也就是何塞帶進宅邸中的。
——只是……
北泉默默的地琢磨著。
昨天晚上他放出過管狐素影,當時何塞就住在他們斜對門,小狐狸理應立刻就察覺到恚鬼的氣息才對。
所以這就意味著,恚鬼因為某個理由而離開了何塞這個“前宿主”,找到了新的可憑依之人。
想到這裡,北泉的眉心蹙得更緊了。
至今為止,這屋裡的人——包括屍體,北泉都逐一檢查過了,恚鬼還能藏在哪裡呢?
不過,雖然沒有恚鬼的蹤影,還有一件事,倒是可以現在就向何塞求證的。
“對了。”
北泉對何塞笑了笑,開口問道:
“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死的嗎?”
他這個問題堪稱神來一筆,對被提問者而言,何止石破天驚,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了。
何塞止住了啜泣,抬起頭,愣愣的看著北泉。
“你……你說什麽?”
何塞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愣愣地又重複了一遍:
“你說什麽?”
北泉直視何塞的雙眼。
“你已經死了。”
他一字一頓:
“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死的嗎?”
“不!!”
何塞好似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發出一聲高亢到破音的尖叫,整個人跳了起來。
“不會的,不會的!!”
他一邊後退,一邊揪扯自己的頭髮,口中不斷重複著“No way”這個詞,根本不願相信北泉的話。
北泉沒有多說什麽,隻沉默地看他一路退到牆邊,撞上角櫃為止。
“是真的。”
他朝何塞的腳邊一指,“不信的話,你自己看吧。”
何塞條件反射地低頭。
“看、看什麽?”
下一秒,他愣住了。
角櫃旁邊擱著一個花架,高度剛好到何塞的膝蓋。
而現在,花架被房間頂燈照射後投下的陰影,竟然徑直穿過了他的雙腿,落在了地板上。
“這——”
何塞瞪大了雙眼,表情因極度的恐懼而變得猙獰: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他倉皇四顧,很快發現,不止是花架的影子能夠穿透他的身體,連他本人。也根本沒有影子!
“是的。”
北泉冷冷一笑,說出了他早就察覺,卻在現在才捅破的事實:
“你已經死了,所以沒有影子。”
衛複淵抱著胳膊,冷眼旁觀。
昨天北泉教過他“望氣”的方法,雖然衛少爺用得還不是很熟悉,不過勉強夠他通過何塞周身繚繞的深灰氣息,分辨出他其實不是個活人了。
“不,這不可能!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