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警官為他的氣場所懾,竟然一時間沒能吱聲。
車上忽然籠上詭異而略顯尷尬的沉靜。
大約三十秒之後,副駕駛席上的警察輕輕歎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他掏出手機給同事們打電話:
“我讓他們守在外面。”
這一回,專案組的效率非常高,很快就通過北泉三人提供的線索,找到了殺死王保泰的嫌疑人的身份。
他們從嫌疑人如何獲得王保泰的出生年月日,凶手又為何能買到王保泰正後方的長途汽車票兩個方面入手,很快鎖定了本縣長途汽車公司的一名票務員。
這名票務員名叫賀強,是本地人。
小夥兒成績還算不錯,考進了鄰市一個大專,學習財會。去年大專畢業,回到老家,通過親戚的介紹進入了縣城的長途汽車公司,成為了一名票務員。
當然賀強不是凶手。
他今年才二十三歲,長得黑黑壯壯,面相憨厚,年齡和長相都與監控拍到的中年黑衣人完全對不上號。
但賀強卻能通過後台獲得公司裡所有購票者的基本信息,當然包括了因為家在本地,曾經多次搭乘長途車往返的王保泰。
“我們讓汽車公司調出了賀強的後台操作記錄,確定他曾經多次以特定的年月日進行檢索,調取這些日期出生的購票者的信息。”
開車的警官說道:
“王保泰就是這樣被他篩查出來的。”
北泉、青燭和阿柳皆了然。
想必這個名叫賀強的票務員檢索的日期都是罕見的陰年陰月陰日,篩出這一天生日的人後,凶手就能大大縮減范圍,捏著這些人的資料去確定他們的出生時辰是否符合自己的要求了。
“還有,凶手冒用他人信息購到的座位,也是賀強幫他給調到王保泰後面的。”
副駕駛席上的刑警補充道:
“所以我們判斷,賀強很可能是凶手的同夥。”
青燭點了點頭,沉聲問道:
“那麽,那個賀強現在人在哪裡?”
後座的三人以為自己會聽到“已經被我們控制住了”之類的回答,沒想到警官卻說:
“賀強失蹤了。”
青燭頓時蹙起了眉:
“這是怎麽回事?”
警官歎了一口氣,語帶不甘:
“汽車公司說,賀強大約半個月前在公司群裡發了條微信說要辭職,隔天就沒再來上班了。”
他頓了頓:
“我們的人剛才去他住的出租屋看過了,屋裡東西沒見少,人卻不在了。問過鄰居,說是好多天沒見著人了。”
說道這裡,警官的語氣越發沉重:
“而且,他的證件、公交卡、支付軟件和銀行卡都沒有這兩周的使用記錄……”
青燭知道他想表達的意思了:
“所以你們推測,這個賀強很可能也跟王保泰一樣,已經遭遇不測了?”
前面的兩名警官一同點了頭。
“呵。”
青燭冷冷一笑:
“凶手夠狠的,殺人滅口啊。”
開車的警官這時又說道:
“雖然賀強很可能已經死了,不過我們已然可以確定,凶手跟這個人肯定有過接觸,所以我們調查了賀強的交友情況。”
警察說著,飛快的瞥了眼後視鏡中映出的三人:
“而且你們還告訴了我們凶手開的那輛車的型號和顏色,以及車牌的歸屬地……”
這位年輕警官其實很想知道後頭這三位“高人”到底什麽來頭,又是怎麽知道凶手開的是白色馬自達,歸屬地在本省鄰市的,不過出於職業操守,還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所以我們調取了賀強的單位和住處附近的監控,找到了同一輛白色馬自達,通過車牌號鎖定了真正的車主——也就是嫌疑人!”
北泉點了點頭,心說這些警官的效率確實挺高的。
白色馬自達的車主真名叫祝泓汯,名字發音“紅紅”,雖然聽起來頗為女氣,但字卻有些生僻,意象也很是文藝。
祝泓汯今年四十四歲,家族本是當地有名的書香世家。
祝家祖上耕讀傳家,名望很高,最鼎盛時曾出過二品大員。可惜時代變遷,先經歷多年戰亂,又在十年浩劫時受了衝擊,到現在,祖宅已成了當地文物,改建成了博物館,族人也散落各地了。
祝泓汯是留在本地的祝家嫡系,只是若單看他的生平履歷,實在看不出有什麽特殊之處。
他從小很會念書,憑真才實學考入名校,一路念到博士,畢業後在回到老家,潛心研究當地民俗,靠撰寫、整編民俗相關的書籍刊物為生,至今沒有結婚,獨自一人住在鄉間的小別墅裡,生活得很是樸素清苦。
如果不是層層證據皆指明,這個祝泓汯就是長途車上拍到的寬簷帽黑衣人的話,根本不會有人想到,一位宅居鄉野的民俗學者,同時竟然是一個殺人剝皮的殘忍凶手。
“祝泓汯跟賀強有拐彎抹角的遠親關系,算是……嗯,賀強的表舅吧。”
副駕駛席上的警官從文件夾裡抽出祝泓汯真正的身份證複印件,讓後座的三人傳看。
與前一次他冒用的證件相比,這次的照片確實更像監控攝像頭拍到的黑衣男人。
“賀強的同事也說見過這個人。他說有一天下班看到賀強上了祝泓汯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