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泉將女護士塞進了床底,然後又把靠牆的一個櫃子打橫放倒,也懟進了床下。
衛複淵:“!!”
他立刻明白了北泉這麽做的意義。
從門口看過去,床下的空間原本一目了然,就算有人藏在床底下,也很容易被人察覺。
但現在,經過北泉這一番巧妙的“加工”,一張底部中空的高腳床頓時變成了帶儲物空間的櫃子床,根本沒有人會想到,櫃子後面的空間還藏著個人。
“如果這位姐姐足夠聰明的話,就會知道應該在那兒躲到警察來找她為止。”
北泉拍了拍衛複淵的肩膀,對他說道:
“好了,現在我們去會會陳大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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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好女護士之後,北泉和衛複淵回到了主臥,鎖上了門。
病床上的陳大發雙目緊閉、人事不醒,仍然是一副病入膏肓,隨時都可能嗝屁的樣子。
“我們時間不太多了。”
北泉對衛複淵說道:
“我需要你幫我‘看看’陳大發的記憶,知道嗎?”
衛複淵自然知道北泉的意思。
他表情鄭重地用力一點頭。
因為時間緊迫,這次衛複淵沒再要求北泉不要拍他腦袋了。
於是北泉在衛複淵的後腦杓上拍了一巴掌。
那久違的眩暈感襲來的同時,衛複淵被北泉抓住後衣領子,朝病床上躺著的枯槁老人飛了過去。
衛複淵覺得自己撲進了一團冰冷的黏膠中。
然而還沒等他適應那種奇怪的感覺,他就聽到了急切而快速的喘息聲。
那是他“自己”發出的聲音。
而他的面前,仰面躺著一個老人。
那是個華人,從外表看來,大約六七十歲的樣子,穿著一身寬松的月白色對襟唐裝,瘦削枯槁,眼球外突,露在袖口外的手腕細得只剩一把骨頭。
此時此刻,這個陌生的乾瘦老人的額頭有一個傷口,正汩汩地往外淌著血。
而凶器則被“衛複淵”本人握在手裡——那是一樽小臂長的黃銅鍍金觀音像。
腦門被開了瓢的老人睜大一雙比例大得驚人的雙眼,死死地瞪著“衛複淵”。
“你、你——”
他喉間赫赫作響,表情怨毒,似在竭力說話,實際發出的音量卻很微弱:
“你、你這個……叛徒!”
“哈哈、哈哈哈哈!”
衛複淵聽到“自己”放聲大笑起來: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你有什麽資格怨我!?”
光聽聲音,衛複淵就能判斷得出,他正在共感的陳大發應該還很年輕,最多也就二十多歲。
“你這個連自己老婆兒子都不放過的禽獸,竟然叫我叛徒!?”
說完,陳大發又掄起手裡的黃銅鍍金觀音像,朝著老人的腦袋又狠狠來了兩下。
衛複淵隻感到全身上下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如果可以,他一點都不想體會一個殺人犯行凶時的所見所感,因為那實在太過令人惡心了。
老人睜著一雙死不瞑目的突眼,再沒有了聲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年輕時代的陳大發全身戰栗,情緒卻十分亢奮,衛複淵能感覺得出來,這不僅僅只是因為他剛剛殺了一個人而已。
“是我的了!”
他用力握緊剛剛砸死過一個人的凶器——那尊黃銅鍍金觀音像,不顧他上面沾滿鮮血,猛然往自己的懷裡一塞,然後發瘋一般跑出了房間。
“是我的了!是我的了!!”
衛複淵聽到自己不斷地重複著這一句話。
“福觀音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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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衛複淵以為共感就到此為止了,但他的視野只是黑了幾秒鍾,就再度亮了起來。
這一次,他發現自己正身處在一間光線昏暗的房間裡,鼻端縈繞的都是線香的味道。
借用陳大發的雙眼,衛複淵注意到,房間裡一共有兩個人。
他對面的是一個中年人,剃著光頭,身披袈裟,似乎是個和尚,而旁邊則有個年輕人,戴一副黑框眼鏡,不停地用手帕擦著汗,表情很是緊張。
“拜托了!”
衛複淵聽到“自己”如此說道,同時將一個塞得鼓鼓囊囊的信封推到了和尚面前:
“大師,請一定要救救我!”
陳大發的聲音聽起來極為蒼老,還十分虛弱,按在信封上的手掌也枯瘦灰敗,顯然已是一把年紀了。
這時,坐在陳大發旁邊的黑眼鏡緊張地將他的話翻譯成了另一種語言。
衛複淵當然聽不懂,但仔細琢磨,覺得那應該是暹羅語。
大師聽完翻譯的話,高深莫測地哼了一聲,收下信封,算是接了陳大發的委托。
他嘰裡咕嚕地對翻譯說了老長一串話。
而黑框眼鏡男則認真而謹慎地將大師的話一字一句翻譯給了陳大發聽。
旁聽的衛複淵很快搞懂了事情的始末。
早年混黑幫的陳大發從他的老大那兒搞來了那尊黃銅鍍金觀音像,並知道了那樽佛像的用法——只要向祂許願,就能升官發財、益壽年年,享盡天下榮華富貴。
但是福觀音祂會跑,但凡稍不注意,就會莫名其妙失去祂的蹤影。
所以為了將這尊萬能的福神關起來,必須在自家宅院中建造一個沒門沒窗的房間,讓祂找不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