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慘的是,這所謂的“報應”,最後也落到了他的身上。
冉屈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正值盛年之時突發大病,還是只有唯有換肝才能活命的疑難重症。
可他的錢已經所剩無幾,連維持日常開銷和每月的藥錢都尚且勉強,就更別說籌措手術費和後續的手術費了。
冉屈覺得自己已然窮途末日,每一日活著都像一具還有呼吸的屍體,根本毫無意義。
唯有“兩極門”和“天淵城”,才能讓他從痛苦的現實中逃離,超脫塵世,如神似仙。
冉屈的大伯是個出馬仙,家裡開的是替人解厄消災、佔卦算卜的道場,所以沒少收藏些稀奇古怪的典籍。哪怕其實大伯本人根本看不懂,也會將那些書擺出來裝裝門面。
大伯不看,冉屈倒會經常翻看。
雖然在沒有人指點的情況下,那些典籍往往深奧晦澀、難以理解,但冉屈就是喜歡沒事翻一翻,仿佛只要多看兩眼,他就當真能從中窺得天機似的。
冉屈會對這些玄學方術如此感興趣,是因為他從小就有種感覺,自己和“普通人”不一樣。
他覺得,自己是有“天賦”的。
冉屈的靈感很強,常常能感知到那些肉眼不可見的東西,還時不時會夢遊,等清醒時,他會感到夢中的所知所感都是如此的真實,真實到仿佛確實存在過一般。
後來,在冉屈十六歲那年,發生了一件事,更令他肯定了自己的“與眾不同”。
那一天,他像閑聊一樣,將自己的夢詳細描述給了堂弟聽,結果兩天以後,他的堂弟跑來告訴他:“我也夢到了一樣的場景,還在夢裡遇到了堂哥你呢!”
冉屈當時十分震驚。
因為前一天晚上,他也做了這樣的夢,而且同樣看到了自己的堂弟。
後來,冉屈又在自己的親戚、朋友、同學甚至網友身上做了許多次類似的實驗。
他發現,這些試驗大都不太成功,不過偶爾會有一兩次,他能將對方“拉”進自己的夢裡,有一回,他還與入夢者進行了簡單的交談。
這通常視乎聽他描述夢境的人願不願意仔細聽、認真看。而且,往往聯想能力豐富的人,成功幾率會稍微高一點。
冉屈終於確定,自己是“天選之人”,天賦異稟、與眾不同。
他是特殊的人。
只可惜,他的特殊在現實世界中沒有一點兒用處。
他甚至活得比絕大部分人要慘得多。
冉屈覺得恨,很恨。
但他的能力再超凡、再特殊,也不能讓他下個月的工資增加兩千塊,更不能讓他一天比一天糟糕的身體有半絲好轉。
直到他偶爾翻到一本古籍為止。
&&& &&& &&&
大約半年前,冉屈那個車禍後一直半身不遂的大伯終於因為肺炎過世,他回了大伯家,想把老宅賣掉,給自己籌措些醫藥費。
在收拾房子時,他偶爾翻到了一本書。
那書是一本藍皮的線裝本,名叫《諸令玄真得道寶誥》。
因為保管得不太精心,那書封皮褪色,邊緣磨損,棉線發霉,內頁被蠹蟲咬出了好些窟窿。
裡面是用毛筆手寫的正楷繁體字,成書應是清末或是民國時,因為遣詞用句比白話文要更淺白易懂一些。
冉屈隨手翻了兩頁,然後目光就在黏在了書頁上,再也挪不開了。
這是一本教導人如何修煉的書。
書中開篇便逐一列舉了八仙,說這些道成仙的大能,除了勤修,無一不是天賦與機緣並備的。
冉屈覺得自己不缺天賦,他那能引人入夢的能力便是最好的證明。
至於何謂機緣,書裡羅列了三種情況——偶遇真仙、大難不死,以及,重病難愈。
冉屈在意的當然是最後一條。
他連忙仔細翻看了內容。
《寶誥》中所言,重病乃生死考驗。
重病之後,人必然大徹大悟、靈台通達,進而超脫俗世千般束縛,不受五賊之困,是為置之死地而後生,歷劫升華的至高境界。
若是換做一般人,看到這等獨辟蹊徑的荒唐解釋,大概只會一笑置之。
但冉屈是一個病人。
還是個幾乎要陷入絕望的重病者。
人在精神脆弱的時候,會下意識尋找心靈支柱,這就是為什麽“老病哀苦”者總是特別容易皈依宗教。
冉屈也是如此。
他將《寶誥》當做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字一句都信進了心裡。
隨後,他開始日日研讀《寶誥》,希望能從中尋到得道成仙的方法。
…… ……
……
冉屈在《寶誥》裡找到了一個修煉的法門,說是可以在打坐或是入定時,在腦中想象八卦的輪廓,從而幫助自己更好的進入冥想的狀態,感應天地精氣。
冉屈試了試,發現十分有效。
在堅持了一個月後,他的夢境竟然一日比一日清晰,並且還好似有自我意識般自行演化,從單純的陰陽魚逐漸變成了“兩極門”的樣子。
於是冉屈開始想象,“門”後是什麽樣子的。
因為他想要得道升仙,自然希望“門”後是一個仙境。
更準確的說,是一個能令他脫離塵世間所有艱難困苦的仙境。
【你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