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沒有任何醫學知識的人, 只要看一眼也能知道, 這人已經死透了。
一般來說,人要坐著自縊不是不可以,但相當困難。
因為自縊的過程是非常痛苦的,一旦自殺者不能迅速喪失意識,就會因缺氧而產生本能的求生欲, 從而試圖自救。
然而此時的藍昉,雙眼是睜開的, 雖然一張臉因窒息而顯出了可怖的青紫色,外凸的眼球上也布滿了密集的針尖狀出血點, 但表情卻沒有半分痛苦之態,反而好像平靜得只是坐在馬桶上讀一本散文隨筆一樣。
“初步判斷,藍昉死了得有將近十個小時了。”
青燭將他從警方那兒得到的信息告訴轉述給北泉聽:
“也就是說,他差不多是下午四五點鍾的時候死的。”
北泉靠近屍體,仔細研究了半晌。
“這表情,一看就不對勁吧?”
北泉說著,戴上他那雙黑絲手套,輕輕將死者的下巴向上抬了一些,清楚地露出了青年的整張面孔。
“我猜,藍昉死的時候,阿誦的三魂七魄已經不在他體內了,這就是個空殼子而已,因此他才絲毫感覺不到痛苦,表情也才會如此平靜。”
青燭同意北泉的猜測。
“所以,藍昉自殺時,他身邊的人,九成就是下一個被奪舍的人了。”
北泉皺了皺眉:“在學校裡的話,應該不難找吧?”
畢竟大學校園可是處處是監控的地方,教學樓尤其。
現在出了人命,警方調用監控是理所當然的,要找出什麽人進過教學樓,完全只是時間長一些短一些的差別而已。
北泉頓了頓:“除非……”
“嗯。”
一旁的阿柳姑娘用她那輕柔到飄渺的嗓音幽幽地回答:
“確實就是那個‘除非’了。”
監控對一般犯罪而言,確實是無往不利的破案利器,但對北泉他們這些術者來說,就完全不是這麽一回事了。
北泉自己在乾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時,也經常會用小鬼去遮住附近的監控攝像頭。
他雖然跟阿誦這個“師兄”不熟,不知道對方有多大的能耐,不過只是對付區區幾個監控,約莫是連“術法”都稱不上的雕蟲小技罷了。
果然,青燭告訴北泉和衛複淵,剛才警方翻查監控記錄時候,發現以這一棟教學樓為中心,但凡能拍到大樓入口和內部情況的所有監控,竟然毫無道理的全都壞掉了。
夜班的保安信誓旦旦說他交接班的時候還檢查過,當時監控屏幕裡的畫面還是好好的,沒有半點異常,但不知為什麽,現在錄像文件就只剩灰蒙蒙的一片,一點東西都看不見了。
“失效的錄像持續了多久?”
北泉又問。
阿柳姑娘回答:“從早上十點十五分到下午四點三十五分,整整六個小時有余。”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
“大約是從藍昉進入教學樓開始吧。”
出入這棟教學樓不需要刷卡,不止老師和學生,若是有心,什麽人都能混進來。
六個小時,已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了。
就算法醫能把死亡時間更精確一些,在沒有監控可以調閱的情況下,想要快速鎖定嫌疑人,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北泉不再說話,只是盯著屍體凝眉沉思,似乎正在思考些什麽。
“怎麽樣?”
青燭在一旁抱著胳膊,“你有沒有什麽辦法?”
他特地把北泉叫回來看現場,就是想看看對方是不是還有什麽他們想不出的轍兒。
北泉沒有立刻回答。
他打開了自己隨身攜帶的黑色手提箱,從裡面取出了一隻羅盤,然後在警察們驚訝和懷疑的注視下,單手平端羅盤,慢慢地在衛生間裡繞了一圈。
“不行,在這裡,我沒法試著給那個不知名的受害人招魂。”
北泉單手攤開,無奈地一聳肩。
“阿誦很聰明,知道要在這裡下手……”
一般來說,被奪舍之人三魂七魄離體,相當於剛剛死亡。
新死不久之人,尤其是猝死的人,很可能還沒來得及走黃泉路,魂魄依然在人間徘徊。
這種時候,招魂的成功率會比較高。
但這個方法,在奉興大學卻無法實施。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這裡的氣場實在是太過於混亂了。
身為奉興大學在讀生的衛複淵感到十分不解,忍不住插嘴提問:“咱們學校的氣場怎麽就亂了?”
“你應該聽過你們學校的不少都市怪談吧?”
北泉對自家戀人總是特別有耐心,解釋起來也格外細致,“比如你們學校是建在墳場上的,所以時不時有人會看到白衣的人影或者聽到女人的哭聲什麽的。”
衛複淵挑了挑眉:“可這不是每個大學都會有的江湖傳說嗎?”
畢竟現在的名校,要是沒有一兩個在坊間廣為人知的鬼故事,簡直都不好意思自稱是985或者211了!
“對奉興大學而言,就不是江湖傳說了。”
北泉解釋:
“你們大學現在的用地確實有一部分以前是亂葬崗,基建的時候,不少無主孤墳沒有遷移,直接就深埋進地基裡了。”
他無奈一笑:
“所以若是我在這裡招魂,指不定能招出來的東西,可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