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鬱外傷很重,但毒素更深。最麻煩的是,他是精神松懈暈倒過去,江離就無從知道他所中的究竟是什麽樣的毒。
江離嘗試了很多種方法,但沈鬱再無複醒的跡象。她的回春術只能暫時護住他的心脈,但沈鬱身上越來越深的黑色告訴她,他毒發身亡是早晚的事。
江離並不想輕易放棄,她采用了最後一招,割血試毒。她是修行中人,以林中靈果為食並不沾染人間煙火。她的力量自然要比普通人強上百倍!
但顯然,沈鬱中的並不是一般的毒,連法術都不可驅除,甚至連壓製都越來越困難。江離在林中,也與許多毒物打過交道,竟是不可辨識,可見這毒的霸道。但她做起來並不猶豫,而且十分的坦然。
她通過自身的感受,漸漸了解了毒性,並且開始有針對性的去尋找相應的藥材。
我若一縷煙,隨著她的腳步踏向萬花林的各處。
竹林、桃花林、石林、斷崖谷,甚至危機重重的雪山。
萬花林裡並非所有的地方都太平,雖然有先輩所遺的結陣相護,但諸如石林、斷崖谷,乃至雪山以及更遠的東海一帶,結陣的力量就會大大減弱,而那裡的精怪也更加的凶猛。
江離纖弱孤單的背影穿梭在林界各處,她與各種妖物搏鬥,臉上的堅定表情從未變改過一分。她的力量尚有不足,毒素侵體令她靈力敗壞許多。
精神是可嘉的,但力量還差的遠。寒冰術凝力不足,木靈訣不夠迅猛,土盾難以持久,至於火息就更有明顯的漏洞了。
但她仍然帶回了齊全的藥材,力量不夠的時候,還有執著!
一身是血的江離回到了小築,她看起來比躺在床上的沈鬱還要糟糕百倍。但她十分的興奮,那眼睛的光亮程度,那嘴角揚起的弧度,用興奮來形容最恰當不過。
她垂頭看著沈鬱,額角滲出的血滴在他的臉上,仿佛一滴血淚:“師父曾說,雪頂峰有晶魄凝蓮,是及天精之氣最純淨的花朵。看來,你還真有點運氣!”
她慢慢抬起手,臂上的血倒流如織,隱隱可見森森白骨。指尖挾著一朵冰晶般的花朵,形如小碗,九瓣層疊。藍瑩如天,透如冰晶。她手上鮮紅的血滴,被這花朵吞盡,瞬間汲收化無,帶出紅霜點點。
沈鬱再度醒來的時候,看到不遠處盤膝打坐的江離,仍是那身碧綠的衣衫,長發如墨表情凝和,安安靜靜的似是從未離開過。
只是,額上、頸上,手上,舉凡露出肌膚的地方,無不是交錯猙獰的傷。身下有大團的血漬。完全滲透進木板地,斑駁出大團的黑,卻帶出點點銀斑。
他的眼睛依舊漆黑深遂,一直盯著江離看。眼角有微微的抽搐,若古潭的眸子帶出一絲異色。刀仍在手邊,江離並沒有趁機拿開它。他仍是本能的去握,但握了一下,複又松開。
“你……還活著嗎?”這是沈鬱對她說的第二句話,有些許的猶豫,還有點不安。縱然傷痕列布,但她的神情與姿態,無不優雅坦蕩。
江離沒有睜眼,卻微微動了一下表示自己尚存活於世。
他長長出了一口氣,輕聲說:“我叫沈鬱。”
江離慢慢睜開眼,光潔的額頭上多了一道深深的傷疤,讓她本是豔美的容顏增了淒詭之色。
她對上他的眼睛,緩緩說:“我不是為了知道你的名字才救你的。”
沈鬱說:“我中的毒無藥可解。”
“有毒便有解。”
“傷是怎麽來的?”
“廢話!”
我的意識滲透在空氣裡,看這兩人四目相對,他們並非一見鍾情,我很確定。
沈鬱太複雜而江離太簡單。這樣兩個人,很難一念起而生出火花。但沈鬱眼中一閃而逝的好奇我並沒有忽略,一個女人不怕破相拚死相救,他想入非非也在所難免,況且他長的還不賴。
但實際上他誤會了,而這誤會確實也沒有持續多久。
事實證明,江離是很記仇的,她緩緩站起身來。以一貫的優雅步伐走向沈鬱,一字一句的說:“現在你該可以爬起來了,滾出我的家!”
沈鬱那雙古潭一般的眸子終於泛起了波瀾,還不是一星半點!
我很想放聲大笑。
沈鬱撐著身子,江離居高臨下的俯視他,佔盡優勢。他的唇角揚起動人的弧度,笑的時候竟是如此的溫柔。
江離哧之以鼻:“笑什麽笑?”
“你以身試毒,傷重至此。總不至於是為了讓我聽到這句話才這樣做吧?”沈鬱微微活動了一下頸部。
換江離詫異了,表情鮮明的體現在臉上。他是不是裝昏江離還是能分辨出來的,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從地上的血看出來的,你中了跟我一樣的毒。”他並不介意解惑,“流銀之毒,令傷口極難痊愈。毒入血中,滲出銀斑。敗壞經脈,最後全身潰爛而亡。”
沈鬱看著她的額頭,目光變的溫柔,輕聲說:“我會負責的。”
江離本在專心聽他解惑,卻因他最後一句愣住。
她略有些迷茫的問:“什麽意思?”
沈鬱說:“回家以後,我會正式向你提親。”
“……”江離的臉瞬間由白轉紅,額頭的傷口更裂了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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