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之後,阿寧死了。他躲入了蛇沼的深處,是那一天我們聽到的雷聲改變了他的計劃,讓他知道蛇沼中除了我們兩隻隊伍之外,還有其他的隊伍存在。
之後三叔聽到雷聲就跑,如果是這種態度,那不管雷聲中有沒有信息,打雷就如同少年派船上的老虎一樣,時刻不停的警醒他,那從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不止一次的救了他,一直到不久之前,他再次聽到了雷聲,那個雷聲讓他想起了,當年在村子裡,那隻氣象隊的領隊,和他說過的關於我的事情。
雖然聽上去非常不靠譜,但聽上去三叔在和雷聲談戀愛,天上的烏雲中有一個巫女深深的愛著他。
這些記載都是玄而又玄的片段,有很大可能是三叔的說辭,他到底在做什麽,仍舊是不清楚的。但總算事情有了一種說法。
接下來的三分之一個月,時光如梭,發著呆就過去了,我和白昊天成為了好朋友,我看著她什麽時候幻滅,眼看她崇拜我,眼看她看清我,距離感產生的美無聊又乾淨,無聊是真相永不是那樣,現在文明產生的藝術品粉飾虛無,繪畫和攝影更多是到達內心,這也說明了人內心能看到的美要多於現實能給予的。
白昊天眼中的光大概在第15天的時候開始消失,我玩著掃雷,慢慢的過到了第三周,我才意識到,我一直沒有收到從二叔那邊傳來的消息。
我給二叔和悶油瓶都發了消息,祈禱他們在有信號的地方能夠回一句,都沒有音訊,應該已經進山了。
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消磨的能有多快,我經常思考這個問題,有些人長久不聯系,見面的時候一句話不說,都不覺得尷尬,有些人就算在一起時間再長,分開一個月兩個月,再見面的時候,陌生如虎,在他的眼底。
再見三叔的時候——如果有這個機會——會和再見悶油瓶一樣,還是會陌生的吃飯的時候都要胖子找話題呢?我和悶油瓶之間還有胖子,三叔和我之間的潘子,卻沒了,我是能提還是不能提呢?
最後十天的時間,在忐忑不安中過去,之後又拖延了不到三天,二叔一向守時間,晚了三天回來,心中隱約有些不安。
從十一倉早退,到了二叔的盤口,就看到房簷飛簷上插滿了香,這是有夥計死了。看插了那麽多,已經是很久沒有的情況,之前三叔每次回來,我們都是衣衫襤褸,九死一生,三叔和我那一路凶險是少見的,如今再次出現這麽嚴重的傷亡,他們去的地方我去恐怕真的會死。
運氣已經不在我這邊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進到二叔盤口的院子裡,院子裡都是破爛的裝備,我走進去院子的一刻,所有人猶如凝固一樣的看著我。
所有的悲憫妖孽一樣在空氣中滾動,在那一刻忽然隨著目光朝我而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轉頭看了一圈,沒有悶油瓶,隨口問道:“小哥呢?”
“小哥沒了。”坎肩嚎啕大哭,我楞了一下,出奇的冷靜:“什麽沒了?”
二叔從內屋走了出來,所有人都看著二叔看著我,二叔臉色陰沉:“你進來。”
剛說完白蛇也坐倒在地,我沒有動,揪住坎肩:“什麽沒了?”
“小哥和黑爺,都沒了,那鬥,那鬥裡,有東西,從來沒有見過。”坎肩渾身發抖。
第一百二十一章
“怎麽可能沒了?”我冷冷的看著二叔,“這麽多年都沒事,怎麽到你們手裡,說沒就沒了,你們到底幹什麽去了?不負責任的話在這裡不要亂說。”
二叔不說話,低頭看著坎肩,我看向其他人,二叔調教人很好,這些人離開我之後沒多久,已經不敢在二叔面前放肆了,我只能抓著坎肩:“怎麽沒的,發生了什麽事?”
坎肩看向二叔,二叔顯然下了封口令,誰也不能說,我放開手往二叔走去,二叔把我讓進屋子裡,順手關門。我冷冷的看著二叔:“說沒了,屍體呢?”
“帶不上來。”二叔讓我坐下,給我倒了一大杯白酒:“現在只是理論上,我們沒有親眼看到。”
“那你們說的那麽肯定。”我反手把白酒直接打翻:“沒親眼看到,那你們回來幹什麽?你們不救人麽,現場是什麽情況。”
二叔看著被我打翻的酒,“如果能救,肯定已經救上來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剛才的窒息感稍微有點減輕,回頭看了看門外,心說坎肩我他媽揍死你,但此時冷靜下來,心中卻起了另外一種慌張,坎肩不是亂說話大驚小怪的人,他為人老實,我平時的教育也是傳達信息精確,他剛才的崩潰是真實的崩潰。
二叔在讓我逐漸接受現實麽?其實人已經沒了。
我是一個學車的時候,教練給我吃維生素C冒充鎮定劑,想讓我冷靜下來,我都一眼識破的人。對我用話術已經很難了。
我的手開始發抖,摸了摸口袋,沒有煙。我從來沒有想過他們兩個會出事,在這個行道裡,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應該沒有更靠譜的了,這麽多年下來我真的沒有想過這兩個人會失手。
我沒有任何這樣的心理預期,以往一切的心理建設在這裡都無法使用。我冷靜不下來。
但是我的情緒又無法炸開,因為時間太短了,我進門知道這個消息到現在,我的情緒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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