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數人虛弱至此,可眼前的薛宴驚卻容光煥發、精神奕奕,實在太過可疑,她難免要疑心眼前人其實已被鬼物佔據了軀殼。
大家其實也都猜到了她在懷疑什麽,只是不敢更不願去思考這種可能,藍衣女修也不指望他們,自己開口試探道:“你應該是在場最後一個清醒的修士,有沒有看到發生了什麽?”
“我看到了,”薛宴驚句句屬實,“有人從天而降,救了大家。”
“什麽人?”眾人屏了呼吸,專注地緊盯著她。
“歸一魔尊。”薛宴驚雙唇開合間,卻吐出了一個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名字。
“什麽?!”
“真的?”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裡?”
有人遲疑道:“薛師妹,你確定嗎?你不是失了憶,不記得他的模樣了嗎?”
薛宴驚垂眸:“我看到了斬龍金劍。”
“……”斬龍金劍畢竟是三界獨一份的神兵利器,哪怕是從未見過它的人第一眼也絕對不會錯認。眾人聽了,一時驚疑不定,議論紛紛。
燕回仔仔細細地將她打量了一遍:“真的沒受傷?”
“沒有。”
燕回心疼地給她撥了撥額間發絲:“下次不許了。”
薛宴驚但笑不語。
小師妹冒死救人,燕回心下又感動又後怕,倒也不忍心繼續埋怨她,轉而問道:“歸一魔尊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麽、說什麽?你有沒有因此找回什麽記憶?知道當初受傷的緣由了嗎?”
薛宴驚苦笑:“那倒是千真萬確地沒有。”
此前被救下的人上前向她道謝:“這次多虧薛師妹了,歸一向來殺人如麻、暴戾恣睢,想必是你向他求情,他才如此善心大發救了我們吧?”
薛宴驚眼神有些奇異:“說不定……他本就是個大善人呢。”
沒人把這句話當真。
同門緊張地看著薛宴驚:“他那樣的人……你向他求情是不是要付出什麽代價?歸一他是不是要帶你回他那魔宮?”
“沒有。”
“切,有眼無珠。”同門鄙夷道,如果歸一帶走薛宴驚,他們大概會覺得對方十分可惡,要害得薛師妹與師門分離,可是魔尊沒有帶走薛宴驚,他們又覺得拋棄了她的歸一萬分地有眼無珠。
薛宴驚哭笑不得。
藍衣女修看起來還是有些疑惑,又追問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歸一是如何救下我們的?”
“當時啊,”薛宴驚輕聲一歎,站在窗口,負手而立,望著秘境的方向,“我險些被鬼物殺死,千鈞一發之際,是斬龍金劍擋在了我的面前……”
鬼王真身乃是一道濃稠黑霧,挾著不知堆積了千年還是萬載的怨氣,化成一陣龍卷風以毀天滅地的架勢向薛宴驚席卷而來,一時間她視線所及之處天昏地暗。
這玩意兒薛宴驚就不太敢貿然吸進體內了,但不知是她尚未掌握方法,還是業火就只能在她體內燃燒,無法被調動出來。即便如此,她迎上鬼王,卻也沒有要退避的意思——她也實在退無可退,能退到哪兒去呢?禦劍把速度飆到極致,也許倒是能順利把鬼王引到秘境外,然後趁它吞噬那些無辜的修者時,她大概有機會逃走。
但如果她是這樣的人,此時此刻本也不會站在這裡。薛宴驚沒有猶豫,掄著劍就衝了上去,打算試試看能否把這東西砍成很多段,一點點吸收焚燒。
但鬼王不知在此蟄伏了多少年,連他的手下都可以控制化神期的修者,它本身自然更加實力非凡,此時將黑霧凝成實體,一個照面就將她的凌清秋打飛了很遠,薛宴驚立刻側身一個翻滾,抬手就去撿其他人遺落在地面上的劍。
可鬼王已然逼到眼前,黑霧裹挾著戾氣與惡意將她包裹其中,薛宴驚五感幾乎被盡數掌控,觸目所及皆是黑雲翻墨,鼻尖是令人作嘔的血腥氣,皮膚上一陣黏膩,耳畔傳來淒厲的吼叫聲,腦海中飄過的都是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畫面。
這些畫面一刻不停,分外擾人神智,薛宴驚覺得自己已經在昏迷邊緣,正拚命拉回自己那搖搖欲墜的理智,黑霧再度凝成實體,狠狠地一拳打在她的腹部,力道之重讓她感覺到體內的元嬰都顫了一顫,這完全是不必要的折磨,大概它是在為那些被她焚盡的同族復仇。
黑霧又掐著她的脖子一點點收緊,薛宴驚雙手在空中繪出符籙,她覺得自己大概已是被逼到了極致,居然能做到左右手同時繪製截然不同的靈符,可饒是如此,那兩道靈光卻如泥牛入海般消失在霧裡,沒有激起半點漣漪。
絕望嗎?放棄吧,你可以投入我的懷抱安然睡去,把身體交給我……
它似乎一直在她耳邊低語。
“少來這套,”薛宴驚嘴角還在滴血,卻仍掙扎著擠出一句話,“有本事就直接打死我。”
黑霧很快滿足了她的願望,惡狠狠地把她抽了出去。這大概便是現世報,薛宴驚苦中作樂地想,剛剛她怎麽抽包子形鬼物的,現在鬼王就是如何抽她的。
她覺得自己的骨頭都斷了幾根,掙扎起身的時候,手掌觸碰到了其他倒地的修士,心下一凜,又清醒了三分,鬼王殺了自己之後,自然也不會好心放過其他人。
她仍然爬了起來:“我想做的事,我想救的人,沒人可以攔我。”薛宴驚不知自己為何會說出這樣一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話,但此時此刻,四明峰那笑如春風柔的小師妹身上終於流露出幾分霸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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