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猜測,並不全中,但相差亦不遠矣。
青衣忽然歎了口氣:“我該在有機會的時候殺了你的。”
薛宴驚立在窗邊,回首看他:“恕我直言,你從沒有過這樣的機會。”
“……”
“對了,”薛宴驚忽然問起一個似乎毫不相乾的問題,“我曾在山神廟中遇見過一個鬼族,他讀了我的記憶後嚇得要逃,你覺得他看到了什麽?”
“我哪知道他看到了什麽?”青衣沒好氣,“我又沒和他共用一個腦子!”
薛宴驚挑了挑眉,沒有再多問,只是一指那銅盒:“進去吧。”
青衣自知胳膊擰不過大腿,何況薛宴驚剛剛得知真相,說不定正愁沒處撒氣,他並不想當這個出氣筒,只能老老實實又垂頭喪氣地溜回了銅盒裡,被她左一道右一道法力封印得嚴實。
薛宴驚拎著這隻銅盒,去找六師兄。
方源正在小院裡來回踱步,見小師妹終於回轉,連忙迎了上來:“問出什麽了?”
薛宴驚將青衣所言一字不差地轉述給了六師兄,方源聽了,瞠目結舌,心下仿佛有驚濤駭浪翻滾,跌跌撞撞地倒在了椅子上。
“師兄……”
“我沒事,”方源擺擺手,良久才抬頭和她對視,“仙界?”
“是,仙界。”
“哈。”
“……”
“會不會是他在說謊?”
“不確定,”薛宴驚搖頭,“只是這個說法……合情合理,我們姑且當它是真的,加以防備。”
方源把面孔埋在雙手之中,顯然是不大願意面對這個事實,聲音略顯沉悶地從掌心傳出:“飛升仙界乃絕大部分修者畢生所求,仙人本該……”
本該什麽呢?本該如修仙者和凡人的幻想中那般高潔嗎?
公正嚴明,高山仰止,心懷悲憫,令人敬仰。他們的眼中不分富貴貧賤、不分美貌醜陋、不看出身高下、不分聰慧愚拙,秉天公地道,對三界生靈一視同仁,視一切眾生皆平等,會憐惜世間悲苦,會悲天憫人。
就算出了琅嬛一事,仙界也始終是修仙者心目中的聖地,每每提起來時,都恨不得要先沐浴焚香一番。
並不追求飛升的六師兄尚且如此,薛宴驚完全想象得到,天下修者到底會有多失望。
“所以,修心境只是一個笑話嗎?”方源輕聲問。
如果仙界殘暴不仁,他們這些修仙者秉持公理,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懲惡揚善,又算什麽呢?修心境又算什麽呢?
“也不是,修心是為了自己,”薛宴驚抬頭看天,“仙界不公,不代表天道不公。”
“他們搞這套是為了什麽?”方源低著頭,薛宴驚看不清他的表情,“製衡?”
“不好說,”她搖了搖頭,“我沒法代入瘋子的思路。”
方源勉強扯了扯嘴角,卻並沒有成功地露出一個笑容:“你說,我們要不要把這件事告知天下修士?”
“不知道。”
千萬年來的信仰崩塌,是一件很可怕的事,修士們會做出什麽來,會不會走火入魔,會不會走上邪路,都是未知之數。可若不說,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滿懷希冀飛升上界,又實在是一種殘忍。
茲事體大,連薛宴驚都無法妄下決定。
但無論如何,此事都要通知前線的掌門和師兄師姐。方源定了定心神,展開宣紙,塗塗抹抹地寫完了這封信。
今天他們寄出了太多信件,玄天宗負責送信的仙鶴都要被派光了。
方源猛然被壓上一副重擔,有些喘不過氣來:“對其他人,我們……”
“能否先編織一個借口,讓渡劫期修士都暫緩飛升?”薛宴驚提議。
“為什麽?”
“等我飛升,先去給他們探探路。”
“……”方源一時失語,半晌後才一指小師妹,“你這膽子,大到沒邊了!性子也狂到沒邊了!”
“至少鬼族和琅嬛之事讓我們知道,仙界不是完全沒有與下界聯系的渠道,”薛宴驚分析,“如果我飛升後很長時間都杳無音訊,要麽是被困住了要麽就是死了,你再告訴九州修者真相也不遲。”
“……”
“其實,”薛宴驚卻又道,“千萬年來,這麽多飛升的修者,從來沒有隻言片語寄給凡間親友,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不是嗎?”
方源悚然一驚,這話其實不無道理。父母之愛子女、師徒之情、同門之誼,都不是飛升就能磨滅的。幾千幾萬年的思念,卻無一言半語托付錦書,實在古怪。以往大家都以為是仙界無法與人間互通有無,但琅嬛一事偏又證明並非如此。
“也許,”方源蹙眉思索,“是只有決策者,比如那個把琅嬛罰下來的仙人,才能接觸到那個向下的通道。”
薛宴驚點頭:“那至少也說明,仙界有著非常嚴格的等級制度,有如凡間皇室。”
“……”
“並且必然管理森嚴,這麽多飛升的修者,狂悖者有之,離經叛道者有之,不可能都願意去遵循仙界的規矩,但他們仍然沒能給人間傳遞出任何消息。”
“你讓我捋捋,”方源揉了揉眉心,“往好處想,也許,只是那通道開啟耗費極大,亦或他們壓根不知道還有這種通道存在。”
“也許吧,”薛宴驚頷首,“可能仙界真的是一片樂土,大家根本沒有什麽警示需要傳遞給凡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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