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鵬海一腳把他踢開,撣了撣袖子。
“你慶幸吧,慶幸自己這次辦事還算周全,沒讓聖上抓出鐵證,不然誰都保不了你。”
一聽這話, 魏思進緊繃多時的身軀頓時放松下來,整個人癱軟在地。
過了一會兒, 他才又道:“那義父你說這事後續……”
裴鵬海冷眼瞧他, 嗤道:“你還想後續?後續什麽?說你蠢, 你總是不認,她入尚書內省,明明該著急的不是我們, 也不應是我們, 偏偏你上躥下跳沒個消停。”
不該是他們,那應該是誰?
魏思進趴在那想。
想了一會兒,懂了。
他眼睛一亮:“那義父……”
裴鵬海又是一腳踢過來, 罵道:“當下這種時候你再對付她, 不管事情是誰做的, 也是黃泥巴掉進褲/襠, 不是屎也是屎!讓那些大臣們自己發現,你不要從中做任何手腳,再弄砸一次,到時候誰也保不了你。”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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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交談,雙方都是順心如意。
虞夫人頗有些意猶未盡之感,道:“今日老身可再回答公主一個問題。”
元貞揚眉:“知無不言嗎?”
虞夫人失笑頷首:“知無不言。”
元貞陷入沉思。
顯然這又是個考驗,元貞也清楚這位既說了是一個問題,就不會任自己提太多問題,可她有太多想問的了。
思來想去,她隻問了她最想知道的。
“為何朝廷每年要向北戎輸納這麽多的歲幣,還美曰其名此乃恩賞,粉飾太平。北戎真的不可敵嗎?”
其實這算得上是兩個問題了,只是元貞狡猾地用最後一句話作為了結語,倒也能算是一個問題。
虞夫人有些失笑,也有些恍然。
良久,她才看向元貞:“這是個好問題。既然公主都說了粉飾太平,那就算是粉飾太平吧,只是這個粉飾是闔朝上下一起,才能粉飾出這個太平。”
“前有北韃,北韃沒了,又來了北戎,這非聖上一朝之事,而是從建朝起,北面的敵人就一直存在。只要不割地,歲幣可以談,反正大昊富庶,而北面的敵國都貧瘠。”
頓了頓,她又補充:“這非一人所想,而是整個朝堂都是如此想的。”
“是因為對上北方之敵,總是輸多贏少,朝廷便因此懼戰畏戰?”
虞夫人不言。
元貞又問:“可大昊真的富庶嗎?若是富庶,為何經常拆了東牆補西牆?”
大昊財政其實並不如表面這般寬裕,這是元貞近日才看出來的,她不了解三司情況,只能從各種奏疏裡抽絲剝繭,才看到這些。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大昊是很富庶的。
虞夫人沉默了許久,顯然她也沒料到元貞會如此一針見血。
“這個問題涉及的太多了。”她沉沉地歎了口氣。
“是三冗?冗官、冗兵、冗費?”
元貞繼續道:“為了製衡官員,防止他們貪汙腐弊,於是官職與差遣完全分開,造成大量官位橫空出世,又有恩蔭製,毫無節製的恩蔭,以至於養了大量無所事事乾吃俸祿的官員。”
“還有宗室,動輒封增,皆領俸祿,這些都需要朝廷支出。冗兵,就如我之前與夫人所言,動輒招安,全由朝廷養起來。我就不懂了夫人,這些問題並非我一人看見,為何就不能解決?”
也有官員提出這些問題,雖然少,但是有人提的,不然元貞也不會從那些陳年奏疏中看出這些。
可問題是,為何不解決呢?
虞夫人再度陷入良久的沉默。
過了許久,她才又道:“公主,這個問題老身無法回答你。”
她苦笑著,“也許這個問題連聖上都無法解答。你只需知,牽一發而動全身,聖上曾提出過廢黜恩蔭製,卻被三省封駁了詔書,因為此事朝堂上吵了半年有余,最後不了了之。”
是啊,官職差遣完全分開,可以說是帝王為了製衡臣子而為。可恩蔭製卻牽扯到無數皇親國戚、朝堂官員的利益。
誰敢說自家沒有恩蔭來的官?
甚至連蔣家都有。
恩蔭製起源於太早了,綿延至今,這是權力上位者拉攏下位者之舉,只是在大昊愈演愈烈,有些失控罷了。
若是國朝安穩還好,左不過就是養些人,可惜國朝並不安穩,邊關戰事不停,每年還要往北輸出大量歲幣,大昊看似極富,實則不過是外強中乾罷了。
元貞抿了抿唇,“那冗兵呢?”
這個虞夫人倒是好回答。
“大昊疆域太大,四周敵人卻太多,早年失去了幽州,致使大昊失去了最好的防線,只能靠不斷增加兵力,來防衛來自北面的敵人。而朝廷重文抑武,為了防止武將專權,於是兵將分離,管軍的不掌軍,掌軍的不能調軍。”
這也是冗官的原因之一。
為了製衡武將,防止專權,每逢若有戰時,領軍的武將都是臨時派遣,並有負責監軍的宦官,或是文官。
“所以西狄一被攻破,權少保和楊變等人就火速被召入上京,美曰其名榮升,實則是防止對方專權。畢竟大昊已經許久未曾有一武將,常年駐守一地了,若非西狄之患必須解決,恐怕也不會放任自流。”元貞道。
虞夫人點了點頭。
“至於公主所言的動輒招安,此事我也不懂,但那些官員給出的理由很充分,朝廷當以仁製國,百姓犯了錯,哪能就地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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