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世家百官們紛紛行事收斂了許多,例竟門大獄刑台也傳出了赫赫凶名。作為刑台的話事人與創立者,喬知予自此頗受文臣忌憚與詬病,除了倚老賣老如李正瑜,以及癡心妄想如杜修澤,其余有點底蘊的文臣都不敢與她對上,恨不得走路都繞著她走。
看著他們的模樣,喬知予隻覺得費解。刑台可怕,但並非可怕在其中的監牢與刑罰,而是可怕在其背後流淌的權力,這個權力究其根本,是皇權。這皇權又是從哪裡來的,至尊之位上“寬仁大度”的天子給的。他們怕她幹什麽,要怕,就該怕宣武帝才是。待皇權漸強,生殺予奪,世家出身的百官也不再有免死金牌。
想著想著,刑台近在眼前,喬知予一抬腿,翻身下馬,不疾不徐的走過去。
“屬下參見上將軍。”
大門前,刑台兩位主掌抱拳行了個武夫禮。二人抬起頭後,注視著喬知予的眼神十足狂熱。
這二人都是她曾經的部下,一個來自鬼面軍,一個來自玄甲騎,一男一女,一左一右,主掌刑台。他們都是她手把手培養出來的,可惜常年駐守刑台,不得離開半步,比不上祿存自由。
身後,祿存翻身下馬,將馬背上的玉腰奴轉交給獄卒。
喬知予言簡意賅:“收監。”說罷,提步往刑台內走去。
右掌事秋雨池見狀,迅速甩給左掌事一個凌厲眼色,令其處理收監,自己則快步跟上淮陰侯高大的身影。
喬知予與鬼面軍總是更加親切的,一見是她跟上來,便忍不住開口詢問近況:“近日審了幾個人?沒有夜值吧,該休沐要休沐,不要太累。”
秋雨池唇角眉梢的笑意不自覺的浮現,她凝視著將軍熟悉的側顏,溫聲道:“一切都好。”
刑台大門前,左掌事秦鳴望著兩人在夜色中遠去的身影,搖著頭,長長歎了一口氣。
“我恨我不是個娘們兒。”他深思著,凝重的發出這樣一個迷思:“為什麽我就不能是個娘們兒?”
刑台重地,外人免進,祿存止步於刑台大門前,默默的走到秦鳴身側。
他與秦鳴相識於軍中,雖然這位同僚總是那麽話癆,但似乎和此人待在一起,這聒噪的嘴總能幫不善言辭的他也吐出一些心底的煩惱,就像此刻一樣。
“將軍是個爺們兒,爺們兒都喜歡娘們兒,所以將軍喜歡娘們兒。將軍喜歡娘們兒很正常,所以將軍照看秋雨池也正常,雖然秋雨池不是個純娘們兒,但她至少看起來很娘們兒。”
秦鳴點點頭,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佯裝鎮定道:“今年我和將軍連十句話都沒說上。”
“天殺的!”他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咬牙切齒道:“我要做娘們兒!”
“你呢?祿存。”他推了推自己身邊的悶罐子,逼迫道:“你也得和我一起做娘們兒,聽到沒有!”
祿存看著一臉悲憤的他,淡淡回了一聲:“嗯。”
他很想告訴他,師父不是隻喜歡女人,而是不喜歡太吵的人,他的話太密,師父嫌棄。但考慮到秦鳴如果不說話,比殺了他還難受,還是讓他想著做女人吧……
喬知予在刑台有一處住所。她到住處把身上的血衣換下,穿上了與秋雨池等人相同的玄青圓領袍,仔細淨了手,又把臉上和脖頸的血跡擦乾,這才走入大獄之中。
刑台之下一共有五百多間監牢,玉腰奴已經被收監於洪乙十五號監。喬知予走過去時,她已經蘇醒,伏在地上,那雙眼睛隔著黑紗遮目看著她,也不知裡面是恨是憎。
喬知予只是瞥了玉腰奴一樣,沒有停留,而是繼續往刑台深處走去。秋雨池跟在她身側,詢問玉腰奴要留多久。
“留多久”的意思,就是如果玉腰奴不供出赤燕軍所在,她能在刑台活多久。
在聽到秋雨池問這個問題時,鬼使神差的,喬知予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若乾年前的一幕:龍首原上,十二三歲的小女孩,長得又瘦又矮,頭髮枯黃,抓給她一把葡萄乾,她就小心翼翼捧在手心,一粒一粒的拈著吃。
如果她當時跟她喬知予走,現在就是淮陰侯府的長女,可是她又不願意和她走,隻想跟在她主人的身邊。
她是死士,是自小就被抹去自我意志的工具,一生只有一個主人,如果主人身死,她唯一會做的事,就是復仇。
喬知予不會給自己留一個敵人,於是乾脆道:“老規矩。”
兩個月撬不開嘴,這條命就留在刑台。
刑台的最深處,是天甲一號監。
這裡位於地底,監牢裡常年伸手不見五指,安靜到滴水聲、心跳聲、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極度的黑暗與寂靜能將一個正常人活活逼瘋,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在這裡堅持七天以上,可如今裡面的這個犯人,卻已經在這個令人絕望的地方困了整整五年。
狹長的走廊兩邊燃起火燭,有深淺不一的兩道腳步聲遙遙傳來,深的那道來自於這座牢獄的女掌事,淺的那道來自……
黑暗中,天甲一號監裡,被玄鐵鎖鏈縛住四肢的男子猛地抬起了頭,眼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小貼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系統 女扮男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