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用不著找了,雲搖也放下心來,將葬龍谷的秘聞舊事,到妖僧中途被真龍禦衍暗算,這才自封神魂鎮壓鬼獄的事情全數說了出來。
黑霧人的事情她也提起了,為了看大和尚是否能夠指點迷津,不過她隻說了前兩個,有意無意地略去了最後一位對她們施以援手的黑霧人。
可惜,大和尚顯然並不了解這黑霧邪法的由來。
“了無已是見道境,佛門之外稱合道境,”大和尚聽完,請雲搖落座蒲團後,徐徐道來,“而那位真龍陛下,即便再修為了得,既仍在此界,那便是未破天門,最高不過渡劫,他絕做不到隔空為了無施下蔽魂之術。”
雲搖眼神微曳:“大師的意思是,了無與真龍禦衍,至少已經見過面了?”
“施主所言不錯。”
“……這也不夠找出真龍,”雲搖想了幾息就有些無奈了,“那天是眾仙盟參議,整個仙域大大小小的仙門幾乎全都到齊了,妖僧見過的修者沒有一千也有八百,甚至還有一頭毛驢呢——想從這裡面,找到最擅神魂隱蔽之術的真龍,那和大海撈針沒有區別。”
“施主不必急躁。這位真龍陛下既想成事,那終歸不可能永遠藏身黑暗,我想用不了多久,這位陛下總會顯露蹤跡的。”
“……”
大和尚這副無畏無懼的神態看得雲搖更頭疼了。
暗懟了句“站著說話不腰疼”,雲搖面上還是撐著笑:“大師說的是。說到真龍蹤跡,還有件事需要大師幫忙。”
“梵天寺不干涉紅塵之事。”
大和尚面露遲疑。
不過在抬頭望見面前紅裙少女眉眼間有些壓抑不住的不耐時,大和尚似乎有些無奈地松了口:“不過施主於梵天寺有恩,還請直言。”
“我?對你們,有恩?”
雲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什麽恩?
四百年前幫他們狠狠“修繕”了寺廟正門一番,助他們“重建”寺廟的恩情嗎?
大和尚卻不語,隻頷首。
雲搖也沒有自己給自己拆台的習慣,乾脆順坡下來:“真龍禦衍暗手在前,‘廢’了無,牽製我與慕寒淵,而那群黑霧人偷襲在後,時機得當——若說這兩者之間沒有聯系,只是巧合,那我斷然不信。”
“施主此言有理,”大和尚神色不變,“需要貧僧為施主做些什麽?”
“我來路上已經想過,兩者之間既有聯系,那只有兩種可能。要麽,那兩個黑霧人本就是禦衍的人,兩方知根知底;要麽,他們只是與禦衍為了某種利益而合作,但未必知他原本身份與目的。”
雲搖說著,忽然側過身,望向竹屋前站在門簷下的青年:“你覺得是哪一種?”
“……”
正沉湎於山景的慕寒淵不知在想些什麽,聞言回過身,略作思索:“合道境成就不易,依葬龍谷中白骨龍城維系所需,真龍蘇醒並不久,應當沒有培養起一批合道境擁躉的實力。”
“嗯,我也覺得是合作聯手的可能性更大些,”雲搖轉向大和尚,“梵天寺作為佛門聖地,在乾元界名望甚高,還請大師傳訊各仙門,示警一語。”
“何言?”
“仙門之中,已生魔禍。”
“……”
大和尚沉吟良久,最終還是應允下來。
慕寒淵走來她身側,俯下身來,為她斟茶:“師尊是想敲山震虎?”
“要解決我這終焉……這修為的問題,恐怕要在寺內耗費些時日,”雲搖道,“萬一我不在外面的時候,他們忍不住做壞事怎麽辦?隻好出此下策了。至少人人自危時,仙域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他們想不小心謹慎行事都不行。”
想起終焉火種的封印,雲搖也正色起來。
她望向大和尚:“我的事,了無應當已經和大師您提起過了,不知大師要如何行事?”
“施主之禍,唯有入塔可解。”
“入塔?”雲搖隱約想起什麽,“了無倒是提過,大師終生不離梵天寺,是為守塔。”
“不錯,我所守之塔,名為梵天,又名輪回之塔,”大和尚抬頭,眼底幽遠如亙古,像有古老遙遠的鍾磬之聲從盡頭蕩來,“唯入輪回,方解惡果。”
“……”
那鍾磬聲莫名叫雲搖心頭生出難以遏製的恐慌。
就好像藏在蒙蒙霧紗之下,有什麽可怖、埋藏已久的,她絲毫不願回想的往事,已經在呼之欲出。
雲搖闔了闔眼,將這古怪心緒壓了下去。
“何時能夠入塔?”雲搖張口問,聲音無故有些發啞。
大和尚卻一眼不眨地盯著她:“施主確定,真要入塔?”
雲搖啼笑皆非:“……我要是不確定,何必千裡迢迢來這天緣山一趟呢?”
“我知施主入塔,是為眾生避禍,但施主須知,輪回之中,自有宿命。今朝禍解,來日如何,便徹底不可知曉了。”
“……”
雲搖滯了下,隨即笑道:“難道還能比那樣更糟?”
“施主相信宿命嗎?”
雲搖神色不變:“不信,我隻信人定勝天。”
“貧僧認為,天意難違。起始終焉,因果生滅,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施主今日縱使避過,又如何知曉在將來某日,災禍不會以另一種形式變本加厲、卷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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