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長老們說,是天怒呢。”
“可乾元界如今兩域太平,魔域都安分得不得了,天為何要怒啊?”
“就是就是,天要真怒了,那還能只是這麽輕拿輕放地嚇唬嚇唬我們嗎?”
“……”
說是請教雲搖,聊著聊著他們就跑了話題。
雲搖也沒非得拽回來。
——畢竟說起這個問題,最該心虛的還是她和她藏在洞府裡的那個。
“師叔?”丁筱卻是跟在她身邊太久了,對她言行都了解,這會只看神態,就察覺什麽湊了上來,“我今日在山門中好幾處聽這雷,怎麽比較,似乎都是離著您的天懸峰最近,不會是……”
丁筱止聲,眼神瞥過剛遞給雲搖的乾坤袋,又落進她身後黑黢黢的洞府裡。
也沒外人,雲搖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是我乾的。”
“?”
丁筱頓時面露喜色,也不躲了,腰杆挺直:“早說啊師叔,嚇我這一晚上又一早上的。”
“知道是我就不怕了?”
“當然,”丁筱順口就道,“既然是您闖的禍,那這雷砸下來,肯定是先劈您嘛。”
雲搖:“……”
“?”
“不是,不是那個意思,”在雲搖不善的笑裡藏刀的眼神下,丁筱立刻改口,“我是說,師叔您這麽厲害了得的人物,若是這雷衝著您去,那肯定被您隨手就收拾了,也禍不著我們了不是?”
“放心吧。”
雲搖好氣又好笑地拎起乾坤袋,轉身往洞府內走:“它劈不下來。”
“啊?為何?”
“天棄之地,規則未改,可天罰之力卻降不下來,”雲搖嘲弄地一睖天道,“罰不著,瞧給它氣得。”
“天罰之力?那又是什麽,為何要落在天懸峰啊?”
“……”
這一次沒等到答案,天懸峰洞府的門就在丁筱失望的眼神下,關上了。
洞府外。
方才還做做樣子的弟子們迫不及待地攢了堆,盡數圍在丁筱身旁:“師姐,師叔祖走怎麽說?”
“她可是真從山外帶回來什麽厲害的寶物了?”
“看樣子也不像啊。”
“我怎麽聽昨夜山門值夜的師兄說,師叔是帶回來了個長發美人呢?”
“?”
丁筱正蹙眉思索,聽見其中一句,立刻擰著眉頭轉向他們:“不許造謠師叔!什麽美人?我們師叔難道是那種會為美色所惑的人嗎?”
“……”
雲搖甫一踏入洞府內,最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取代了她原本長榻位置的一座棺槨。
準確說,是座像水晶一般剔透而又森寒的冰棺。
而此刻棺中,確實正倚著個長發雪膚的美人。
只是此刻他額首側靠,長發垂過結霜的睫羽,涼冰冰的,看著竟不似活人。
雲搖眼神一緊。
她將乾坤袋隨手擱在了一旁桌案上,快步到冰棺前,俯身下來,下意識就要去那人頸旁探他的脈搏氣息。
只是指尖才剛抵上那人頸下,雲搖就見那雙結了涼白霜色的睫羽撲朔了下,睜開了。
黑漆漆的眸子如琉璃煎春水,盈盈映上了她的清影。
雲搖頓了下,按在那人頸下的手一時收也不是,放也不是:“你,你醒著的?我這是,剛剛進來見你又沒意識了,以為你身體不適,想探一探……”
話未說完。
慕寒淵低緩地托起了她手腕,借著她腕心在頸旁輕蹭了下:“沒關系,師尊不必解釋。”
興許是沉睡日久的緣故,他聲音透著種低啞的磁質,語氣像周身一樣涼冰冰的,輕淡雋永,但又格外撩撥人心。
在話尾,他輕抬眼睫,漆眸如蠱。
“反正無論師尊想做的是什麽,都可以。我不介意。”
與他聲線相反的,是他頸上傳來的溫度。
再也不是絕望的冰冷,叫雲搖心生貪戀,一時竟隨他肆意,不想將手收回去。
不過還是理智回得早一些。
雲搖紅著臉頰想抽回手:“你不介意,我介意,”她輕咳了聲,有些不自在,“……還麻煩寒淵尊不要把我當成這種時候還會佔便宜的禽獸師尊。”
然而她的手在他掌心隻松脫了半寸,就又被那人握了回去。
“師尊錯了。”
“嗯?”
雲搖不解回眸,對上了慕寒淵漆黑如星的眼眸,還有那裡面漾著的一點斑駁笑色。
他壓著她手腕,再次在頸旁輕蹭過。
“明明是我佔你便宜。”
雲搖屏住,壓下了要往臉上湧的氣血。
——怎麽有些人遭了一場天道之劫回來,還真跟脫胎換骨了似的,壓都壓不住呢。
“好了,別鬧,”雲搖艱難地從慕寒淵的魔掌中把自己的手解救回來,“你感覺如何了?五感已經盡數恢復了嗎?”
“嗯。”
“嗯?這麽快?”慕寒淵應得太過輕松,反倒叫雲搖不放心地輕眯起眼,“不許為了不讓我擔心而說謊。”
慕寒淵神色間露出了一丁點遲疑。
雲搖見狀把握更大,她朝這具冰棺靠近兩分,威脅道:“你若是敢說假話,那我就——我就……”
慕寒淵耐心等著。
直到雲搖自己越憋越卡殼,有些無以為繼,他才掀起像是綴了笑意的睫羽,眸子碎星似的熠熠:“就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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