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昭拜神從沒老實過。
小時候過年拜太上,她聽著家中叔伯娘嬸們求這求那,一時調皮,偷爬上香台,裝神弄鬼喊了句:“燒幾文錢的香,求幾百萬的事,太上我要打人啦!”
家裡一群老少全給嚇了個哆嗦。
那是雲昭小魔王這輩子唯一一次被她爹揍。
這會兒,聽著晏南天率眾人祈禱此行諸事順遂,雲昭滿心壞意一躥一躥,壓都壓不住。
大反派是怎麽說的?
——“溫母有大際遇,她若活著回來,湘陽秀(雲昭娘)必死無疑。”
雲昭微微冷笑,把雙手抱在唇邊,第一次老老實實向太上祈禱。
‘凶!凶!凶!’
‘大凶!大凶!’
‘大凶特凶!’
旁人都祈禱完了,她仍閉著雙眼,一臉虔誠。
晏南天:“……轉性了?”
正待揮手示意出發,身後忽然傳來一聲驚恐的吸氣。
見他視線掃來,一個小太監飛快地掩住嘴巴,忙不迭垂下頭去。
晏南天眉心微蹙,望向香爐。
只見爐中直立的三支香裡,莫名折了一支。
這……
周遭一片靜默。
雲昭睜眼看見這一幕,翹起的嘴角壓都壓不平。
晏南天提醒:“咳。”
要不要這麽喜形於色。
“啊,這個,”雲昭眼珠一轉一轉,“晏哥哥你知道的啊,我從來不信鬼神,隻信自己!”
義正辭嚴,理直氣壯。
晏南天微挑眉梢,轉身對眾人道:“孤也相信,事在人為。”
眾人俯首:“是!”
雲昭嘀嘀咕咕:“好的不靈壞的靈!好的不靈壞的靈!”
晏南天:“……”
*
行天舟終於啟程。
舟上有操縱駕駛者十余人,宮中禁衛二十余人,分列舷木左右。
晏南天走向船舟正中的四方閣。
行天舟上一應設施以輕便為首,四方閣只有頂和柱,四周用輕薄堅韌的天蠶絲織成圍幔,墜著防風珠。
一個圓臉大太監領著溫暖暖靠過來。
溫暖暖臉色蒼白,身穿厚重的長絨錦袍,眼眶微微發紅,比原先更像一朵楚楚可憐的嬌花。
走近了也沒吱聲,隻略略向晏南天行了個禮,便藏到大太監身後。
雲昭冷眼打量。
她可不會忘記這人自扇耳光來陷害她。
有一說一,那日要不是溫暖暖先行挑釁,雲昭最終未必會動手——晏南天那些推心置腹的話,她多少還是能聽進去幾句。
當然,動了手也毫無心理負擔就是了。
“這位是順德公公。”晏南天溫聲介紹,“一向深得父皇信重。”
雲昭毫不掩飾敷衍:“哦。”
圓臉胖公公趕緊顛著手過來作揖:“殿下過譽啦,老奴哪裡當得起!”
他一笑,整張臉活像個金元寶。
雲昭說話直來直去:“這位公公長得喜氣,看著就叫人心情好。”
順德公公笑得臉上開花:“能叫雲姑娘看著高興,那可真是老奴幾世才修來的福氣呀!”
雲昭樂了。
瞧瞧,宮裡的人就是會說話。
飛舟緩緩開動。
雲昭對晏南天說:“你先進閣裡,我等一會兒再來!”
她沒硬拖他留在外面。
他這人,每次乘飛舟都要正襟危坐,一動不動鎮在那裡,也不怎麽說話,像個定風佛似的。
雲昭早都習慣了。
氣流湧動,行天舟微晃,晏南天落坐主位。隔著絲帳和防風珠,他的臉比平日冷俊。
飛舟很快就浮上半空。九重山漸漸縮小,京都全景盡收眼下。
雲昭興奮地趴到船舷上,大半個身體探了出去。
“京都!我走啦——”
她不敬神佛,平日裡絕不會往九重山後多看一眼,今日想著那個“凶香”,心下偷偷暗笑,踮起腳尖,將視線投向皇庭後方的太上殿。
太上殿那兒……怎麽說呢。
香火鼎盛,莊重輝煌,浮華燦爛,有種認真搞迷信的美。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忽一瞬間,她感覺太上殿整個被罩在了皇城看不見的陰影下。
隻一霎,行天舟便駛離了九重山。
它穿進雲霧,從龐然大物通天塔旁駛過。
“嗡——”
與這座宏偉壯觀的巨塔相比,七丈飛舟變成了一隻緩慢路過的飛鳥。
風過塔身,仿佛一首古老低沉的歌。
*
雲昭走進四方閣。
晏南天像個佛像似的供在主位,垂著眼睫,面無表情。
溫暖暖似乎正要起身,撞見雲昭進來,立刻瑟縮在閣邊繡榻上。
“晏哥哥!”雲昭砰地摔坐到晏南天身邊,抬手搖晃他衣袖,“你給我說說案情!”
晏南天頭疼扶額。
這祖宗,當真想一出是一出。
“你是來破案的麽。”他聲線低啞。
因為白日裡他嗓子就啞過(被香糕噎的),雲昭並未覺得不對,理所當然道:“是啊!”
晏南天喉結微微滾動:“……”
片刻,他沉聲開口。
聲線很低,很緩,講述十分簡單。
溫長空,也就是溫暖暖繼父,在一次例行獵鯨途中,極其詭異地被一支刺鯨矛釘穿了胸口,直通通杵懸在大船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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