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單手掩住半邊臉,膝蓋磕跪在冰冷的地磚上,腦海中瘋狂複盤。
為什麽下意識拉開了溫暖暖?
為什麽當時,竟忘掉了阿昭?
這兩個人在他心中根本沒有半點可比,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阿昭是心頭至寶,溫暖暖什麽也不是。
“不,不對。”晏南天隨手把掌心染到的血抹上眼皮,瞳仁劇烈震蕩,“我根本,沒有看見溫暖暖。我當時眼中,根本沒有看見溫暖暖。”
他當時根本就不是衝溫暖暖而去。
那他……為什麽?到底為什麽?
他本能地撲上前去,究竟為的是什麽?
欲往深想,心臟卻忽然一悸,腦海裡傳出尖銳刺痛。
雙耳仿佛被一根細線扎穿,這根細線狠狠刮過他的腦仁,撕裂般的嗡嗡銳鳴在左右耳之間回蕩。
“不對,不對。不是這樣的,阿昭,真的不是這樣。”
晏南天再度嗆咳,星星點點的血漬灑落地磚,“我怎麽可能為了那樣一個東西扔下你,我怎麽可能。錯了,哪裡錯了,一定有哪裡,大錯特錯了!”
他踉蹌著緩緩起身,走到案桌前,跌進藤木太師椅中。
“阿昭一定傷心了。”他喃喃自語,“我又讓阿昭傷心了。我怎麽,又讓阿昭傷心了。”
他用力閉上雙眼,用掌根重重壓著眼眶。
救溫母,娶溫女,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滅湘陽。
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心下目標都很清晰,也很堅定。
哪怕溫暖暖貌若母豬,他的計劃也不會改變。
他確定,自己對溫暖暖只有厭惡,絕無男女之情。
絕對沒有。
溫暖暖是不能死,但那根本不足以與阿昭的安危相提並論。
倘若阿昭死了,自己余生也將毫無意義。
所以……自己究竟為什麽?
為什麽在那個瞬間,竟會本能去救溫暖暖?
到底為什麽啊!
腦海裡再一次傳出難耐的銳痛與蜂鳴,他痛苦地喘息著,嗆咳一聲,又噴出了星星點點的血。
*
雲昭回到府衙時,整個人仍有點恍惚。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稀裡糊塗就啄了他的臉。
有那麽一會兒,世界仿佛整個靜止了。
她訕訕收嘴,黑暗中,一臉尷尬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藏。
他再沒說話,冷冰冰的手掌將她往懷裡一扣,帶著她瞬移般掠過幾條街道,把她放在府衙門前。
她還沒回過神,紅裳一晃,他跑了。
“沒說告別的話,應該不會不告而別……吧?”
眾人見到她,各自輕輕重重吐出一口氣,放下懸了半天的心。
有人偷偷溜去稟報晏南天,雲昭也沒管。
她徑直去找禦醫首座張蟲亮。
進入大堂,看見張蟲亮和陳楚兒圍坐在一張四方桌旁鼓搗藥材,一老一少眼睛都在放光,你一言我一語,投契得不得了。
他們正是在說那個藥膳。
雲昭側耳聽了片刻,便知道藥膳確實沒問題——至少已經得到了禦醫院首座的認可。
張蟲亮嘴裡嚼著一根細長的硬紅根莖,腦袋一點一點。
陳楚兒好奇地問:“張爺爺,您說為什麽非要摻上這神女樹根,藥膳才會出現明顯的效果呢?它分明只是個中性藥材,並無生津解渴之效。”
張蟲亮呵呵笑道:“有些方子,就是得有點玄乎的道理。喏,你面前那方子,你就說它為何非要加上一味空谷殼?這玩意兒能起什麽作用呢?嘿,可偏生就是那麽巧,拿掉空谷殼,這方子立刻就失效。”
陳楚兒道:“後輩實在不知。”
張蟲亮便告訴她:“氣嘛。盤古大神開天辟地,清氣上升,濁氣下降。咱們身處這天地之間,身上的病,總歸與這清濁之氣息息相關。空谷殼借的便是個‘升’氣,若換作鵝卵沉石煎煮的方子,借的便是個‘降’力。”
陳楚兒恍然:“多謝前輩!我悟了!”
雲昭:“……”
笑死,根本悟不了。
她望向那細紅的根莖,見上面還粘著泥土。
葫蘆老頭就那麽拎起來往嘴裡嚼。
“神女樹根?”雲昭問,“難道與仙宿神女有關系嗎?”
陳楚兒點頭:“宿北以東,生長著大片神女林,老人家說那是當年的仙宿神女埋骨處。神女樹其實就是榕樹,隻不知為什麽,那一帶的榕樹根莖都是紅色。宿北百姓平日有個頭痛腦熱,都會掐一段神女樹根煮水喝——我覺著是沒什麽藥效,就是自己給自己個安慰。”
雲昭問:“我聽你方才的意思,藥膳非要加入神女樹根才起效?”
“對。”陳楚兒道,“我都納悶好些天了,幸得張爺爺為我解惑。”
雲昭若有所思:“我倒覺得,可以去那個神女林裡挖挖看?”
陳楚兒眼角直抽:“不、不太好吧?老人們都說,那是神女埋骨地……怕是不大吉利?”
“沒事。”雲昭大大咧咧擺手,“大不了向太上問個卦,我讓他給大吉。”
陳楚兒:“……”
張蟲亮:“……”
問卦神明是能這麽用的嗎?啊?!
*
雲昭辦事總是雷厲風行。
她當即召集了人手,扛起鐵鍬撬棍大鏟子,準備出發前往神女林——要不是怕動靜太大被人發現,她便讓鑽地龍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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