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平靜地凝視著她。
口中泛起一陣苦澀。
他仿佛站在懸崖邊,寒風不斷穿透他的心臟,又冷又疼。
他真心害怕。
怕她因此想起那些事,將他打落萬丈深淵。
等待的每一個瞬間,都是萬般煎熬。
雲昭的神色總算是動了下,她唇角微抽,一臉無語:“你這不是偷情故事,是鬼故事。你父皇能信?”
晏南天微微晃神。
風從窗外來,掠過他汗濕的衣背,激起一串串麻涼。
他不動聲色深吸一口氣,垂眸淡笑:“我自有辦法讓他信。”
雲昭:“哦。”
對坐片刻,她挑了挑眉,神秘兮兮地八卦道,“哎。”
晏南天心中悄然歎了口氣:“嗯?”
雲昭樂呵呵道:“你那外室,藏哪兒?怎麽認識的?好不好看?說來聽聽!”
晏南天:“……”
看著她那雙漆黑明亮、滿是愉悅、一無所知的眼睛,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自己該喜該愁。
“快點呀!”雲昭催促,“編一個我聽聽!”
晏南天:“……不。”
雲昭很不高興:“你真沒勁。”
晏南天微笑搖頭:“嗯,我沒勁。那種糟心故事,這輩子也不要給你聽。”
他隻覺心臟被撕成了兩半,一半承受著凌遲之刑,另一半卻在飄然狂歡。
阿昭……阿昭!
他盯著她,自虐一般想象她有朝一日得知了真相,自己慘笑著,扯開胸膛,撕出心來給她看的樣子。
可真痛快。
第102章 棄他而去
別苑位於京都以北,洛水河畔。
夏日炎炎,帝桂林最是茂盛,明黃的葉片在烈日下泛起金彩光層,淡紅玉色的葉梗隱在金光下,看不分明。
到了秋冬時節,葉梗會轉為赤血般的顏色,金黃葉面上也會沁出斑斑點點的紅。
傳說那是人皇隕落時濺滿群山的血。
“沙沙——沙沙——”
雲滿霜目光複雜地看著那具活屍。
活屍正在側廊下走來走去,懷裡抱著個白胖可愛的嬰兒,嘴裡咿咿呀呀唱著模糊不清的哄睡歌。
這一幕並不會讓人感覺溫馨。
且不說溫暖暖是個活屍,隻說這嬰兒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嬰兒的母親此刻又在何處,絕對便是個慘絕人寰的鬼故事。
晏南天把事情做得很乾淨,明面上一片歲月靜好,毫無破綻。
雲滿霜歎息一聲,視線轉向天際。
“他會來嗎?”他自語般問。
“會。”黑傘下的趙宗元笑歎,“他自知生死難料,也就剩這點念想了。何況。”
這隻透明的鬼側目望向自家二哥。
“他能全心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趙宗元轉頭提醒老柳,“最後這句不要翻譯。”
以免徒增感傷。
老柳老實地點點頭,對自家將軍說:“會。他自知生死難料,也就剩這點念想了,何況他能全心信任的人只有你了,最後這句不要翻譯。”
雲滿霜:“……”
趙宗元:“……”
雲滿霜搖了搖頭,失笑。
他往前一步,走到陽光下。
“他從前,熱血意氣,酷愛冒險。”雲滿霜語氣平靜,“換那時候的他自己,恐怕也不敢想象將來有一日為了活命,竟能無惡不作,醜態畢露。”
春風得意的少年郎,終歸是變成了苟命怕死的老王八。
“他信我,因為他相信我還是從前的雲滿霜。迂腐,重信,把清譽看得比天還大。”
雲滿霜輕輕搖頭。
“他沒想過他為什麽會變成今日的樣子,我卻已經親身見證。”他的目光深邃如海,“因為權力。”
至高無上的權力,就是世間最美味的毒。
一旦嘗到,誰也不願意撒手。
雲滿霜在水鏡世界裡做過一國之主,縱橫天下,指哪打哪,所向披靡。
他也試過了真正把權力握在掌心的滋味。
趙宗元凝望雲滿霜的背影,許久,沉沉吐出一口鬼氣:“他若知道二哥嘗過,怕就不敢來了。”
雲滿霜歎氣:“誰敢說自己不會變——我也變了。”
他轉過頭,望向執黑傘的老柳,以及老柳身邊的鬼魂趙宗元。
“三弟,老柳,你們怎麽看?”
趙宗元:“……”
得,變了,但沒完全變。
*
傍晚時分,雲滿霜剛把酒壇子搬出來,端坐帝桂樹下,便聽到院外重甲鏗鏘作響。
重兵如潮水般湧來,頃刻包圍了這座別苑。
院門被撞開。
老太監敬忠垂著一雙厚重的眼皮,將形容枯槁的帝王攙下龍輦。
皇帝抬了抬手。
甲胄聲整齊響起,兩列禁軍退守在別苑外。
皇帝隻帶著敬忠公公一個人,緩緩踏進了門檻。
“雲二弟,喝酒都不叫我,這可做得不地道!”皇帝呵呵笑道。
雲滿霜也不問他為何知道自己在這裡,隻沉默著,提起酒壇,注滿另一隻大瓷碗。
“叮凌凌。”
酒液清澈,濃香四溢。
皇帝老實不客氣地摸到他對面坐下。
敬忠公公沒來得及用袖子揩木凳,輕“嗐”一聲,悄悄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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