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辦?接下來怎麽辦?
雲昭發出疑惑的鼻音:“嗯?”
“噓。”
他清冷玉質的嗓音落向她耳畔,“別出聲。”
極輕極緩,仿佛帶點遲疑。
雲昭還未徹底醒來,恍恍惚惚想:‘難道是鬼來啦?’
她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抬起睡得綿軟的手,想把捂在她眼睛上的那隻大手扒拉開。
指尖觸到他冰冷堅硬的指骨,發現他絲毫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
嗯?
腦子還沒清醒,心跳已先一步變得紊亂。
黑暗中,身體更加敏感,他那隻手力氣很大,觸感分明。
他的身軀俯壓下來,雖未碰到她,壓迫感卻已極強。
他為什麽……捂住她的眼睛?
片刻,他散慢的嗓音再次一字一字落入耳畔:“不可以看,看到,會被吃掉。”
心跳又亂了一拍。
她能清晰感覺到他離她很近。
她能感覺到他氣息危險,好像掠食者準備發動致命攻擊。
什麽鬼這麽厲害,能讓他也如臨大敵?
一根冰冷的手指觸上她的唇。
黑暗中,她本能悸顫。
“活人的氣味,要被發現了。怎麽辦。”他輕輕貼在她唇畔說。
雲昭睡得迷糊的腦子並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也想不出什麽鬼竟敢在他這個陰神面前放肆。
“藏起來,”他低笑,“我幫你。”
不等她回神,冰涼的薄唇便已覆上了她的唇。
眼前一片黑暗,觸感清晰分明。
她心跳加速,感覺自己耳邊好像在放煙花,轟隆,轟隆。
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緊張地等待……也不知道是在等那個鬼離開,還是在等別的什麽。
他遲遲不動,她也一動不敢動,就這麽一直憋氣,直到硬生生把自己的真身給憋暈了過去。
真身一暈,意識便散了去,神魂陷入沉眠。
正在思索如何更進一步的鬼神整個愣住。
他一頓一頓將手從她眼睛上挪走,怔怔盯著她的睡顏:“……”
不是,他的吻技,有那麽差?
都能把人給親睡著?
他活了一輩子,死了一輩子,都沒受過這麽大的打擊。
簡直懷疑鬼生。
他難以置信地盯了她大半宿。眼見天都快亮了,他恨恨俯身,做了自己想做很久的事——狠狠咬了她下唇一口。
“嘶!”
雲昭驚醒,發現自己好好躺在客房的床榻上,桌上點著油燈,窗外天色已泛白。
東方斂盤膝打坐。
雲昭暈乎乎爬起來,迷糊了一會兒,探過身,拍了拍他放在膝蓋上的手。
指尖觸到他冷硬的指骨,忽地想起了夜間令她陷入黑暗的觸感,心尖一悸。
她問:“昨晚……”
他淡定睜眼,搶答:“昨晚聽你說了一宿夢話。”
雲昭唇角微抽:“嗯?不是有鬼來了嗎?你不是還怕被它發現?”
他盯她片刻,忽地笑出聲,笑到前仰後合。
“不是吧傻媳婦!”他大聲道,“我說怕鬼,你還真信?”
他湊近了些,陰惻惻眯起那雙幽黑狹長的眼睛,“也不想想你嫁的是誰,什麽鬼敢湊上來找死?”
雲昭嘀咕:“我就說呢。”
他藏好壞意,挑眉問她:“夢見鬼來了,那有沒有夢見我保護你?”
雲昭淡定把頭轉開,跳下床榻:“忘了,該去查案啦!”
看著她飛速洗漱的身影,他輕輕敲了下榻緣,吐出一口鬼氣。
還好混過去了。
夜裡果然腦子容易不清醒,什麽鬼話都敢編。
*
雲昭來到大堂時,涼川都護及麾下官員早已到了,烏泱泱一群人,神色忐忑中透出油滑。
雲滿霜臉色陰沉,一看就是憋了滿腹火氣。
雲昭大搖大擺走到雲滿霜身旁坐下,沒聽幾句,便知道這些人為何有恃無恐。
那秦姓都護瞟了雲昭一眼,繼續說道:“……自古開采青金,總是要死人的,這也實在是沒辦法,那死亡比例數量是吧,下官也是從來不敢瞞報的,都有如實上奏。”
“反正那量就擺在那兒是吧,挖多少青金,死多少人,明明白白都寫在折子上。”
“那上面交待要用多少青金,下官總不能抗旨吧?再說了,陛下建通天塔奉的也是太上神喻,這不,太上尊者都顯靈了,這還不足以證明咱們陛下是千古聖君?大將軍王、殿下,你們可要琢磨琢磨,為了區區幾個平民,當真要與陛下三千年宏圖偉業作對?孰輕孰重,還需要下官分說?”
“您二位也別怪下官說話不好聽,我這個人就是心直口快,有什麽說什麽,您看是不是這個理兒?”
“您若是真見不得,那得回去與陛下說,神仙打架打出個章程來,我們底下蝦兵蟹將的,也照章辦事便是了。”
這話說得就很陰險。
誰與皇帝神仙打架?造反呢?
見雲滿霜快要拔刀砍人了,晏南天歎口氣,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站出來與涼川諸人打交道。
“諸位的為難處,我都明白……”
他邊說,邊把人往外送。
“殿下明白就好啊,這個官兒,我還真不想當了,真的是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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