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這時候,冷不丁聽到了謝衡之的聲音。
“公主打你了?”
亦泠又倏然呆住,渾身都緊繃著。
同樣的裝暈被戳穿,與今日下午的訕訕尷尬截然不同。
此時的亦泠有些害怕,老實巴交地坐起來,低聲道:“沒有。”
謝衡之側頭看她。
幽暗漆黑的車廂裡,他無形的眼神卻是不容忽視的存在。
寥寥一眼,亦泠便感覺到了一股肅殺之氣。
今日之事,亦泠能料想到謝衡之必定動了怒。
鈺安公主行事確實挺下謝衡之的面子的,但他的行事,難道就不是彌天大罪嗎?
亦泠心知事情的起因是自己,又怕這兩位神仙打架會殃及她這條小魚,便下意識地想息事寧人。
“公主真沒有動我一根頭髮,只是將我綁進了……”
話沒說完,亦泠自己都覺得離譜。
只是?
她閉了嘴,不再說什麽,隻拿余光去觀察謝衡之的神色。
因著是深夜,馬車駕得極平穩,沒有一絲顛簸的感覺。
這樣靜謐又穩當的狹小空間,亦泠卻摸不清謝衡之的情緒,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雖想獨善其身,不願意陷入風浪中,但謝衡之今日夜闖皇宮的行為,亦泠是怎麽都脫不了乾系的。
於是亦泠試探著問:“今日之事,你覺得該如何處理?”
“我自有打算。”
這是何意?
他說得平心靜氣,可亦泠總覺得涼颼颼的。
“她可是公主,你不會又想殺人吧?”
“又?”
謝衡之轉頭看她,“我何時殺人了?”
亦泠:“……”
她別開臉,嘴角扯了個冷笑。
這般坦蕩,若不是真忘記了自己作過的惡,就是骨子裡壞得理直氣壯。
-
另一頭。
自謝衡之帶走了亦泠,鈺安公主在合歡殿發了好一陣子火。
她這一輩子都沒有受過這樣的折辱,豈有此理!
再看著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們,她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都是些廢物東西,到了關鍵時刻,竟沒一個人敢上前攔住謝衡之。
但稍微一複盤,鈺安公主也知道今日是她理虧在先。
父皇又向來偏信謝衡之這個小人,若等明日謝衡之上了朝料理此事,到底誰佔上風還不好說。
思及此,鈺安公主覺得自己必須要惡人先告狀……啊不,要先下手為強……啊不是,要先發製人!
於是她一提裙擺,在宮人們的驚呼中衝出了合歡殿。
天凝地閉,風厲霜飛。
鈺安公主的目的地是聖上居住的太一宮,距離她的合歡殿並不遠。
不似皇宮裡其他宮殿那般肅穆雄偉,太一宮莊是一派超逸高雅。
殿外移植了參天古木,又引了活水,造出甘泉假山。
花木山石之間,還飼養著鹿、鶴、龜等活物,儼然是皇宮裡的幽然之境。
白日裡來此處,隻覺頗有自然野趣。
到了夜裡,卻處處都透著陰森詭譎。
鈺安公主一進來便被嚇住,渾身打了個寒戰,愣了半晌才衝向殿前。
“公主?公主?!你不能進去!”
鈺安公主推開了阻攔她的太監,一下又一下拍著殿門。
“父皇!父皇!女兒有要事相告!”
“父皇!您快出來吧!謝衡之他今日犯下了彌天大罪!”
太監一聽,連忙上前拉開了鈺安公主。
“公主!這話可不興瞎說呀!”
“本宮沒有瞎說!”鈺安公主掙扎著大喊,“父皇!父皇呢!”
太監:“公主您就別喊了,聖上他今日閉關入定,涵養胎元,您若是擾到了聖上,那才是彌天大罪啊!”
鈺安公主聞言果然冷靜了下來。
難道要等父皇出關再處置謝衡之?那到時候黑的都被謝衡之說成白的了。
她拎著裙擺退了兩步,往西邊一看,濃稠的雲層裡藏著半輪灰白的月亮,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面。
她這才恍然想起來——
除了父皇,如今皇宮裡還有一位說得上話的太后!
-
被鈺安公主這麽一通折騰,再回到謝府,亦泠渾身已經快散架。
曹嬤嬤嗓門雖然大,嚷得人鬧心,卻有條不紊地安排人給亦泠沐浴更衣,還早早準備了安神的湯藥。
但這一夜,亦泠依舊睡得不安穩,夢斷魂勞。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鈺安公主的行為太超出亦泠的認知,她一閉上眼,耳邊就是鈺安公主尖銳又偏執的聲音。
一遍又一遍問著她,楚仁到底在哪裡,不說就殺了她。
不一會兒,夢境又變成了謝衡之夜闖合歡殿的畫面重現,與公主的侍衛短兵相接。
也不知是誰的血濺了出來,嚇得亦泠尖叫著驚醒,也吵醒了一旁的謝衡之。
後來他說了什麽,亦泠已經完全不記得,只知道自己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直到第二天清晨蘇醒,看到大亮的天光,亦泠才算從合歡殿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只是她的眼下浮起了一層淡淡的青黑,少不得要裝扮一番。
坐到鏡台前,亦泠細細地描眉,錦葵在一旁輕柔地為她篦頭。
整個謝府一如往常般平靜,連曹嬤嬤都沒有往日聒噪,生怕吵到了亦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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