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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因太子妃入夜便要讀書習字,不喜旁人吵鬧,也不愛燈火輝煌。
是以東宮隻亮著零星幾盞燈,宮婢來往皆不敢發出聲音。
若不是夜色中隱隱可見碧瓦朱甍、玉階彤庭,旁人還以為這是什麽無人問津的冷宮呢。
宮婢端來了茶水,鈺安公主輕輕抿了一口,差點把她舌頭苦掉。
怎麽給她上了苦丁茶?
難道這東宮不知道她最怕吃苦嗎?
鈺安公主滿腹怨言,正想讓人換一杯茶,沉默許久的沈舒方突然抬眼打量著她,問道:“公主這件衣服是新做的?”
提到這個,鈺安公主立刻忘了那杯茶,不無驕傲地抬起雙手,展示自己精美的袖口。
“是呀,料子是今年新進貢的蜀錦,袖口特意縫製了白狐毛,今日剛送到我宮裡的。嫂嫂若是喜歡——”
“竟真是新做的衣裳。”沈舒方收回目光,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也不喝,就盯著沉浮的茶葉,平靜地說,“尚衣局從量體到裁衣也不過月余,腰身竟然就這樣緊了,看來公主最近日子過得很是滋潤。”
鈺安公主:“……”
這是在說她胖嗎?
沒等鈺安公主想明白沈舒方為何無緣無故譏諷她,門外又忽然響起腳步聲。
聽到宮人們行禮請安的聲音,鈺安公主興奮地回頭:“皇兄!”
宮婢打簾,太子趨步而入。
見鈺安公主在此,倒有些意外。
“這麽晚怎麽過來了?”
鈺安公主正想說明自己的來意,身後的沈舒方突然起身道:“你們兄妹二人說話吧,我先去歇息了。”
“天冷了,讓人把你屋子的窗都關好。”
太子這話雖是在關心沈舒方,卻並未看她一眼,注意力反倒在鈺安公主袖口的毛圈兒上。
沈舒方習以為常,微微點頭便離開了這裡。
隻鈺安公主愣在原地,愣怔看著沈舒方的背影。
雖然她知道自己的太子哥哥和嫂嫂感情平淡,倒也一直相敬如賓。
可如今看來,兩人之間已經恍若一潭死水,沒有一絲漣漪。
聽剛剛那話的意思,他們竟還分房睡了。
待不久後太子側妃入東宮,她這嫂嫂豈不是更慘了?
“看什麽?”
腦袋上的步搖突然被人撥了一下,鈺安公主回神,打了個寒戰。
這守活寡的日子也太可怕了。
她可不能像沈舒方這麽淒慘,她一定要想辦法找到王郎,和自己心愛之人成親。
思及此,鈺安公主抬頭朝太子露出一個嬌俏討好的笑,“皇兄,我們去狩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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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時興起要狩獵,京中貴族紛紛響應,一時間,家家戶戶的年輕兒郎皆摩拳擦掌,力爭在年關之際博一個好彩頭。
姑娘們則鼓足了勁兒打扮,待今年第一場雪落下來,便只能待在家裡哪兒也去不了了。
唯獨亦泠一人對此次出行十分排斥。
狩獵向來是男人的舞台,她去了也只有在一旁鼓掌喝彩的份兒,好沒意思。
她也怕女人們湊到一起,少不了又要跟她“討教”詩詞歌賦,總不能回回裝暈吧。
何況這天寒地凍的,山裡哪裡比得上府裡暖和?簡直是自討苦吃。
可惜太子下了令,謝衡之也非要她去,她哪兒還有違抗的膽子。
待一切收拾妥當,亦泠再不情願也得出門了。
待走出林楓苑,發現今日竟還是難得的好天氣。
如此良辰美景,居然要去山裡受苦,亦泠真是看什麽都不順眼。
“西山路途崎嶇,坐幾個時辰馬車上去,骨頭都顛散架了!”
曹嬤嬤說:“那老奴給夫人準備軟轎?”
“真是個好法子,等我慢慢搖上西山,正好欣賞來年開春的美景,也是一番美事呢。”
話音剛落,身後突然有了動靜。
亦泠回過頭,見謝衡之正闊步而來。
原以為他會穿上一身罩甲騎裝以便騎射,誰知他只是換上了一身酂白錦袍,其色滃滃,連發髻也隻以一隻竹節玉簪相挽,低調至極。
隨著他的走近,恰逢一陣寒風迎面而來,裹挾著他身上那股清洌如雪的味道。
看來謝衡之並不打算參與這場狩獵。
他是個文官,以謀計攪弄風雲,把持朝堂,那雙執筆揮墨的手從未在明面上沾染過人血。
溫潤而澤的表面形象他維持得極好,根本無意在騎射上與他人爭搶風頭,活脫脫一個文雅貴公子。
自然也不會有人聯想到,他是如何揚手一箭射穿了亦泠的胸膛。
……
思緒忽然飄得很遠,亦泠回神時,謝衡之已經越過了她往外走去,並未和她說一句話。
只是剛剛擦肩而過時,謝衡之似乎扭頭看了她一眼。
什麽意思?
磨磨蹭蹭到了謝府門口,亦泠環顧四周,既沒有馬車,也沒有軟轎。
烏泱泱的隊伍中,只有一頭擦了油似的銀鬃馬立在前頭。
正疑惑著,謝衡之埋頭撣著衣襟上的褶皺,漫不經心道:“不是嫌棄馬車不好,轎子太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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