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要見聖上。”
皇后仿佛沒看見眼前的東西,一如既往地重複道,“本宮是冤枉的,太子才是主謀,本宮受他脅迫,本宮是冤枉的!”
自宮變當日,皇后一直是這個說辭,咬死了太子才是主謀。
一旁的內侍聞言搖了搖頭,再一次勸道:“娘娘,時辰到了,上路吧。”
“本宮是冤枉的!”皇后拍案而起,朝著內侍說道,“本宮要見聖上,親口告訴他真相!”
這時,緊閉的殿門突然被推開。
皇后扭過頭,只見到一道逆光而來的身影,她立刻跌跌撞撞地走了上去。
一聲“聖上”正要喊出口,卻見來人是謝衡之。
她腳步頓住,目光凜冽如霜。
“你來做什麽?”
“娘娘有什麽話盡管交代吧。”謝衡之說,“臣會轉達聖上。”
自他進來的那一刻,內侍便默不作聲地帶著其他人退出了大殿。
眼下殿門合上,隔絕了外頭的余暉。謝衡之站在她面前,連微弱的燭光都全擋住了。
“先是大皇子,再是本宮和太子,接下來就該把龍椅上的人拉下來,自己坐上去了吧?”
“娘娘抬舉臣了,臣不敢。”
謝衡之的身子這兩日才算勉強恢復了五成,聲音自然也還有些虛弱。
但這辭色在皇后看來,是勝者對敗者的蔑視。
他不敢,他有何不敢?
散播假太子流言,引誘她出兵造反。
逼宮當夜,分明應該遠在東南的薛盛安帶兵突降,將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而在這之前,她身在上京,竟絲毫未察覺有這麽多兵力藏匿在城外。
皇后可不相信那日日把仙丹當飯吃的聖上還有精力籌謀這些,分明是謝衡之在背後謀劃了一切。
而這一切,最終的獲利者只有謝衡之一人。
他不是圖皇位,還能圖什麽?
只是皇后想不通,謝衡之是如何得知太子真實身世的。
被關押在碧霄殿的這些日子,她幾乎將所有可能都在腦內排查了一遍。
當年她確認了雲襄村二百三十一口人盡數死在了山匪刀下。
放火之前,還逐一清點了屍體,連本就瀕死的老人和尚在繈褓的嬰兒都沒有放過。
而那些替她辦事的人,也在之後半年內被她陸陸續續滅了口。
此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年,她連從小伺候她的婢女都悄然間殺了。剩下的知情人,便只有她的娘親。
死人是說不了話的,而她的娘親,絕不可能出賣她。
她一步步走到謝衡之面前,盯著他的眼睛,用極低的聲音問道:“你是怎麽知道太子身世的?”
“娘娘不愧貴為皇后,謀逆造反了,都還有機會死個明白。”
“可惜雲襄村那二百三十口人,以及那個外村來的男孩,卻至死都不明白自己本本分分一輩子,到底為何遭此禍患。”
準確來說,應當是二百三十八口人。
應該算上除卻太子外,被催產生下的三個胎兒,及四個孕婦。
二百三十口人,和外村的?
皇后的目光在短暫的震顫之後,沉了下來。
當初山匪屠村放火後,分明確認了屍體的數量形態……
暖黃的燈光映在她的臉上,卻一片死白。
她的目光慢慢凝住,上下打量謝衡之一圈。
事發當年,他應當只是一個孩童。
她竟然敗在了一個孩童身上!
皇后的呼吸逐漸急促起來,嘴角也掛上了陰冷的笑。
“不愧是謝大人,那個年紀竟然就有本事逃出來。”
“娘娘謬讚,不過是命大而已。”
倘若當真和屠殺的山匪硬碰硬,還是幼子的謝衡之當然難逃一劫。
但那一日,正是秋收之際,爹娘都下了地,謝衡之照常和村子裡的孩子們玩著捉迷藏,躲進了家中酒窖。
他的玩伴真是不夠聰明,偏偏又極好勝,在屋子裡找了一遍又一遍都不肯放棄。
謝衡之便聽著那些腳步聲,無趣又得意地窩在酒窖裡。
他爹平日裡好酒,自己建了這麽個酒窖,從不讓孩子進來。
但這會兒四下無人……
年幼的謝衡之好奇心一上來,想著隻嘗一口。
這一嘗,就嘗了個醉醺醺,連自己什麽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再睜眼,竟然是被熱醒的。
眼下雖然是夏季,但酒窖向來陰涼,怎會熱成這樣?
他立刻踩上梯子,打算鑽出去。
但窖口蓋就像炭火一樣灼燙,根本碰不了一下。
他只能站在梯子上,大喊著爹娘,卻無人回應。
他又去拿起爹爹扔在地窖的鋤頭,試圖頂開窖口蓋。但上面似乎被什麽東西壓住了,根本頂不動。
謝衡之再年幼,也感覺到出了大事。
他已經隱隱有了喘不上氣的趨勢,再凝神細聽,辨別出地面上火燒的聲音,當即意識到——家裡失火了!
那時的謝衡之還天真地以為爹娘已經逃了出去,只是不知他躲在地窖裡。
若是在此坐等旁人相救,他必然挺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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