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一夜未眠,她還是讓宮女為她裝扮得雍容大氣,一絲不苟。
太子在外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才得以踏進正殿。
看見太子臉色的那一瞬,懸在皇后心中一整夜的念頭,重重地砸了下來。
渾身依然緊繃著,身體裡流淌的血液卻因野心而沸騰了起來。
她已有了決斷。
所以在太子開口之前,她便主動問道:“你可是聽說了什麽流言,所以來找母后?”
太子抬眼,凝重地看著皇后。
“母后也聽說了?”
皇后坐了下來,鎮定地點頭。
思忖片刻,太子說:“兒臣雖知道這些是無稽之談,但萬事向來不會空穴來風,定要查出究竟是誰在背後作祟。”
皇后心想這是自然。
雲襄村二百三十一人分明沒了一個活口,那些山匪也全都滅了口,就連當年的知情人也陸陸續續消失在了人間。
究竟是哪一環出了問題?是誰傳出的這些消息?
“是啊。”她喃喃道,“一定要揪出此人。”
“不過當務之急,”太子說,“是要及時遏製流言,以免——”
“流言如何遏製?”
皇后突然打斷了太子的話,“嘴巴長在人身上,難不成不讓人說話了?”
她側目看向窗外,簷下已經掌起了燈。
“連你都聽到了流言,你以為還未傳進你父皇耳裡嗎?”
太子自然知道。
這才是他急著來找皇后的目的。
“父皇聽到了流言,卻並未召見母后?”
“是啊。”
皇后說,“此時必然是有人刻意為之,目的便是讓聖上對我們母子二人起疑。”
說到此處,她忽然扭頭看向太子,目光變得精亮。
“你說母后該如何是好?沒做過的事情,母后要如何自證清白?”
不知為何,太子總覺得皇后此時的眼神很詭異,卻又說不出所以然。
“無需母后自證,兒臣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查?你怎麽查?”
皇后說,“將宮中所有人挨個拷問,問出流言的源頭?”
她托腮笑了起來,眼角已經可見明顯的皺紋。
“此事既然是有意為之,背後之人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等你抓出始作俑者,恐怕你父皇已經在準備滴血驗親了。”
太子聞言,心中越發不解。
“母后到底什麽意思?”
還聽不明白嗎?
皇后倏然站了起來。
她原本不想走到這一步的。
皇后文氏,從來不甘心隻握著一枚皇后寶璽。
那東西有什麽用?
前朝皇后還有中宮箋奏之權,如今卻只能鈐印在后宮事務或冊封禮用,與那些普通的後宅婦人沒有任何區別。
但她只能忍。
要忍到兒子得登大寶之時。
眼看著太子終於坐穩了儲君之位,手握軍權,又沒有其他有力競爭的皇子,她終於可以高枕無憂,就等著他坐上那把龍椅了。
誰知竟在這時候出了這檔子事。
若換作以前,皇后或許會方寸大亂。
倘若真的被查出什麽鐵證,她文氏九族都不夠誅的。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了。
眼下她兒子大權在握,離皇位只有一步之遙,她容不了任何差錯。
隻臨門一腳。
若有人阻攔,她踢開便是。
何況她本就急不可待了,眼下這流言倒是逼了她一把。
所以不管仁樂帝是否起疑,她都不想等了。
“疑心是這世上最難根除的事情,一旦你父皇心裡存了絲毫芥蒂,你都不可能坐穩這儲君之位了。”
她上前一步,站到了太子面前,“既然如此,何不趁著你父皇起疑之前坐上那把龍椅,才能真正地遏製流言。”
宮燈下,太子的眼裡交織著震驚和難以置信。
“母后,您說什麽?”
“太子殿下,你聽不明白嗎?”
皇后抓住了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道,“反正這皇位遲早都是你的,如今你父皇沉迷修道不問國事,你完全可以提前坐上龍椅重振朝綱,難不成真要等到大梁王朝爛透了再由你上去收拾爛攤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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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的幾個心腹死守大門,連一隻蒼蠅都靠近不了這間屋子。
一個多時辰後,太子終於走了出來。
本該到了天光大亮的時辰,但是今日似乎有雨,頭頂上陰沉沉的。
沒人知道皇后和太子談了什麽。
只見他踏出冥暗的宮殿時,周身氣度仍如渾金璞玉一般,清冷卻毅然。
倒是後一步追出來的皇后臉色鐵青,眼裡有幾分憤恨。
龍生龍鳳生鳳,有些人就算擁有了至高的權力,骨子裡還是一個賤民,注定成不了大事。
還好她早有預料,做足了準備。
於是皇后站在門檻之後,看著太子端方的背影,突然道:“太子是要回東宮找舒方嗎?”
太子腳步一頓。
片刻後,才回頭。
皇后臉上已經揚起了如往常一般的笑容,仿佛當真實在關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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