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男人?什麽男人?
亦泠蒙了一瞬,才回過神。
怎麽又說到那個呼延祈了!
“我沒有啊!”
亦泠急得想跺腳,“我心裡早就沒有他了!”
“那為什麽不能有我?”
終於,謝衡之還是直白地問出了口。
亦泠望著他漆黑的眼睛,在他情緒湧動的眸光裡,竟感覺到了自己心裡的一絲不確定。
“當然不能有你!”
感到自己思緒逐漸混亂,亦泠眼一閉心一橫,決然說道,“全天下男人死光了都不會有你!”
第68章
夜半時分,一輪彎月掛在樹梢,隨著輕風晃動。
空蕩蕩的東廂房猶如戰後沙場,寂靜無聲,隻余下可聞不可見的硝煙味。
亦泠來回踱著步,走來走去,卻始終揮不去腦海裡那些聲音——
“那為何不能有我?”
“當然不能有你!全天下男人死光了都不會有你!”
這話說出來時隻覺得痛快,可如今回想,簡直是把自己推進了絕境。
這不是相當於把謝衡之的自尊和臉面踩在了腳下還啐了兩口嗎?
想起謝衡之聽見她這句話的眼神,亦泠是真為自己捏一把冷汗。
盡管他最終隻是拂袖而去,連原因都沒有追問。
可他當時的臉色,是亦泠從未見過的黑沉。
心裡煩惱不堪,亦泠忍不住走到窗邊,輕輕推開支摘窗一縫,朝寢居望去。
謝衡之似乎也還沒睡。
寧靜如深潭的院子裡,他的身影落在窗前,久久不動。
他在想什麽呢?
在亦泠浮想聯翩時,他的身影突然動了動,似乎也朝這邊看了過來。
亦泠打了個寒噤,立刻關上了窗。
隨即又慌忙地坐到床上去,連羅帷都一把拉了下來。
待心跳平複些許,亦泠再看著眼前飄飄蕩蕩的羅帷,忽然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謝衡之連一句話都沒說呢,她就自己把自己嚇成這樣。
若是他當真有什麽打算,豈不是都不用動動手指頭。
思及此,亦泠自嘲地笑了笑。
說出去的話已經收不回,她現在百般忐忑又有什麽用?
當時的情況,她如果不這樣做,難道就有更好的辦法嗎?顯然沒有。
走到這一步田地既是注定的事情,她隻能聽天由命。
至於明天要怎麽辦,就等見到明天的太陽再思考吧。
亦泠抬頭望著承塵,閉眼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隨即熄滅了所有燭火,在一片寂靜中躺上了床。
-
許是因為這一個多月都不曾睡過一個好覺,亦泠原以為自己會輾轉反側一整夜,誰知閉上眼睛後,沒一會兒便失去了意識,連夢都沒做一個。
再睜開眼時,天光已經大亮。
婢女們忙碌的低語聲混雜在春日的鳥鳴中,和往常的每一個清晨並無區別。
不一會兒,曹嬤嬤也端著一盆清水走了進來。
見亦泠已經坐起了身,很是詫異:“夫人這麽早就醒了?”
亦泠沒說話,隻是掀開羅帷下了床。
明晃晃的日光透過窗欞灑在屋子裡,將磚面也照得和煦。
一切如常,似乎並沒有亦泠預想中的暴風疾雨。
甚至連鑽進來的微風都是暖的,好像在安撫亦泠的不安。
她又往窗外看了眼,還沒開口,曹嬤嬤就說道:“大人已經走了。”
已經走了?
亦泠眨了眨眼,才恍然回神。
這不是什麽事情都沒有嗎!
她果然還是多慮了,大權獨攬的謝衡之哪有那麽多心思耗在這些情情愛愛上面。
說不定他前幾日的行為也隻是打發漫漫歸程的無趣罷了。
待今日進了宮,他又該回到一日萬機的日子,或許連昨夜發生了什麽都忘了。
這般想著,亦泠連壓在心裡的最後一絲沉鬱都消散了。
仔細地梳洗後,又專程換上了新做的春衫。
曹嬤嬤也如常地伺候著她,動作有條不紊。
唯獨到了用早膳的時候,看著空蕩蕩的桌面,她才一拍腦門兒,懊惱地說:“後廚不知道夫人睡在東廂房,想必已經送去寢居那邊了。”
說著便要出去:“老奴這就去叫人送過來。”
“不必折騰了。”
亦泠擺擺手,“我過去就是。”
她總不能在這東廂房躲一輩子。
到了寢居,曹嬤嬤推開門,亦泠看見桌上已經擺好了早膳。
不過怎麽擺了兩副碗筷?
亦泠頓住腳步,張望四周一番。
屋子裡確實沒有謝衡之的身影,想必是他沒來得及吃點東西便走了。
思及此,亦泠便自個兒坐了下來。
乳飲和甜點是她的口味,對面擺著的清粥小菜顯然是為謝衡之準備的。
可是他已經走了,若是沒人吃,豈不是浪費了?
於是亦泠決定雨露均沾,伸手去拿對面那碗盛好的粥。
誰知剛端起來,身後便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亦泠似是預料到了什麽,慢騰騰地回過頭,果然和謝衡之撞了個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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