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亦昀剛好就這個時候回來了。
“嗯,起了。”
亦泠穿上外衣走出去的時候,亦昀已經進了廚房。
他本是想找些吃的,翻找一會兒後,端著半碗粥探了個腦袋出來。
“姐,你這幾天都沒在家裡吃飯嗎?怎麽都沒什麽東西。”
亦昀不提起來,亦泠自己都沒意識到。
她竟然連著跟謝衡之一起吃了四天晚飯了!
“嗯……”她小聲說,“我最近都在岐黃堂吃的。”
看她這樣子,亦昀明白了,眉眼也耷拉下來了。
“你最好是。”
“我當然是。”
亦泠攏緊了衣服就走。
“哦,對了。”
快出小院了,她又回過頭。
只是還沒開口,亦昀就說:“我懂,今天又在岐黃堂吃飯是吧?”
亦泠:“……”
亦昀端著半碗粥,朝亦泠笑了笑。
“你問我怎麽辦?我沒關系啊。”
“我就隨便喝喝西北風啊,不用擔心我啊。”
因為亦昀的話,亦泠一整日都陷在愧疚中。
都怪她對他太好了,才讓他失去了自力更生的本領。
所以到了下午,亦泠帶著濃濃的愧疚感,送了他一本《廚藝速成大法》。
然後放心地去了赤丘城西的炮肉店。
亦泠來得早,店裡還沒什麽客人,只有老板一個人在忙活。
見有人進來,老板招呼道:“客官裡邊請,就您一位嗎?”
“兩位。”
亦泠環顧四周,挑選著座位。
所謂炮肉,乃是把食物用濕泥或者草簾包裹起來,置於火中燒烤。
這家店也不大,廳裡放了六七張桌子,後面就是炮炙食物的火爐。
亦泠隨便挑了張桌子坐下,點了幾個菜。
不一會兒,老板端來了一碟糕點放在亦泠面前。
“我沒有要這個。”
亦泠看向老板,“您弄錯了。”
“沒弄錯。”
許是因為在爐子前待久了,老板的臉被熏得發黑發紅,還有些炭灰。
笑起來的時候,一口白牙格外明顯,“你是岐黃堂的掌櫃吧?我去抓藥的時候見過你,這個送給你吃。”
“這怎麽好意思。”
亦泠說,“等下一起給您算錢。”
“不用,送給你吃。”
老板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然後遞上一雙筷子,“你可是我們這兒的大才女,能寫字能算帳,我還指望我女兒以後也像你一樣,來給我當個掌櫃,省得我只會在牆上畫豎條記帳。”
看著面前的糕點,亦泠說:“那以後您若是有空,把女兒帶到我店裡,我教她。”
“好勒!”
老板想著今日這頓得請亦泠了,連忙轉頭繼續去爐灶邊忙活。
店裡很安靜,只有火爐裡的辟啪聲。
亦泠一個人坐著,也沒急著吃老板送的糕點,想著等謝衡之來了再動筷子。
百無聊賴時,她掏出了藏在袖口裡的平安符。
已經好幾日了,還沒給謝衡之。
不如今天就塞給他吧,好歹花了五文錢呢,總不能浪費了……
哎,不過等下要怎麽給他?
萬一他又追問個沒完呢?
亦泠正愁著,外面突然響起了馬蹄聲。
她以為是謝衡之來了,立刻抬起了頭,雙眼亮晶晶的。
可是緊接著,在馬蹄聲越來越近時,亦泠臉色倏然一變。
這急促而又雜亂的馬蹄聲……
沒等她回過神,外頭已經此起彼伏響起了驚呼嚷叫。
“快!快關門!”
隨著老板的一聲大喊,亦泠騰得一下站了起來,下意識和老板衝向門邊,將鋪板一塊塊框進門框凹槽。
這些事情亦泠在岐黃堂也常做,動起手來駕輕就熟。
可是聽著外面的呼喊和短兵相接的聲音,亦泠和老板的手都有些抖,在這熱烘烘的店裡,他們後背冷汗涔涔。
這才十月,北猶人怎麽就敢來了?!
沒事的沒事的……謝衡之就快要來了,只要他們把門鎖好——
剛上了門閂,鋪板就被外面的北猶人用力捶打了起來。
在野蠻的北猶人面前,這些木門根本不堪一擊。
眼看著門就快被錘破了,老板突然扭頭對亦泠說:“他們不過要些物件,我來應付,你快躲起來,爐灶後面有一間屋子!”
否則被北猶人看見還有一個女子,就不只是搶東西了。
亦泠明白老板的意思,轉頭跑向那間屋子的時候,順手從爐灶上薅了一把泥灰,胡亂地抹在自己臉上。
-
這群北猶人的出現如同疾風暴雨,沿路燒殺搶掠,卻突然在某一處沒了動靜。
遠在一裡路外,謝衡之和刀雨利春就感知到了混亂。
謝衡之一個眼神,刀雨立刻打馬掉頭疾馳回北營。
他則帶著利春策馬循著濃煙繼續往前。
待馬蹄踏進這條街道,只見到零星的人家戶和商家緊閉著門,其他店鋪門扉殘破,貨物七零八落,滿地都是被丟棄的雜物。
平日裡這片百姓聚居的地方,此時一片狼藉,空氣裡還漂浮著股股嗆人的濃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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