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亦泠這段日子一直緊繃著又逃避著。
卻又在許多個不為人知的時刻滋生出期待。
自從謝衡之來了赤丘,她每次看向岐黃堂外,期盼的人都是他。
今日被大火困在炮肉店裡時,她又慶幸著他沒來。
可是當她自以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時,她最想見的人竟然也是他。
如今死裡逃生了,看著眼前真真切切的謝衡之,雜亂紛擾的情緒消散開,她的逃避與固執也都一同被擊潰。
就想這麽明目張膽地,而非偷偷摸摸地看著他。
“嗯?”
謝衡之見她不說話,用帕子又擦了擦她的嘴角,順勢往下抬了抬她的下巴,“問你呢,看著我做什麽?”
亦泠恍然回神,別開了臉。
“……看你現在好醜。”
謝衡之臉上也還有灰,他自己也知道。
聽見亦泠這麽說,他才就著手裡亦泠用過的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臉。
“可能確實不如你那個叫‘謝瑾玄’的心上人好看。”
亦泠:“……”
他怎麽還是這麽煩人。
“你有沒有受傷?”
“這麽關心我?”
謝衡之起身去桌上拿了藥膏,回頭瞥了亦泠一眼,“你是不是移情別戀於我了?”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說胡話!”
剛說完,謝衡之就坐回了床邊,拉過她的手腕,撩開了她的袖子。
白皙的手臂上,因為擋了那一塊磚瓦,留下了赫然的傷痕。
謝衡之垂下眼睛,眉心顫了顫。
上藥的時候,亦泠疼得一陣陣倒吸涼氣,眼睛卻依然看著謝衡之。
發現他脖子上纏著裹布,連忙問道:“你脖子受傷了嗎?”
謝衡之抬眼瞥了她一下。
“你看,你就是移情別戀我了。”
“……嘶!疼疼疼!你胡說八道!疼!”
燭光輕輕晃動著,謝衡之垂著頭,動作很輕。
藥膏冰冰涼涼,緩解了傷處的灼燙感。
“今日炮肉店怎會起火?”
冷不丁一問,亦泠不再想著傷口的疼痛,回憶起了今日發生的事情。
其實她根本沒有目睹北猶人搶劫的過程。
她躲在炮肉店的裡屋,只聽見一陣辟裡啪啦搶劫的動靜,和那群北猶人嘴裡嘰裡咕嚕聽不懂的語言。
老板似乎拿出了自己的錢,還不停地告饒。
可那群北猶人似乎還要搶什麽東西,亦泠就聽見老板哭喊著:“那個不行!那個是我亡妻留下的,不值錢的!求求你們了!”
緊接著,老板好像是去搶自己的東西,就和那群北猶人廝打了起來。
估計是這個行為激怒了他們,便開始了瘋狂地打砸。
亦泠在屋子裡嚇得腿都軟了,按那群北猶人的野蠻程度,說不定會闖進去。
就在亦泠四處尋找防身工具時,整個炮肉店突然劇震。
亦泠當即就被震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就已經置身火海之中了。
她斷斷續續地說完了這些,謝衡之沒有出聲,只是眼神涼了幾分。
看來是那幾個北猶人在打砸的過程中不小心引爆了炮肉店的爐灶,才導致除了躲在裡屋的亦泠,所有人都被炸死在當場。
而亦泠說完後,也沉默了片刻,才從那一段駭懼的回憶中抽離出來。
她想到什麽,突然問道:“那個老板呢?他被救出來了嗎?”
謝衡之沒回答,只是抬頭看了亦泠一眼。
亦泠讀懂他的意思後,渾身都打了個冷顫。
垂著頭沉默許久,她才啞著聲音問:“那些北猶人呢?”
“進炮肉店的都燒死在裡面了。”
謝衡之說,“其余的還在追捕。”
幾個時辰前,亦泠還輕快地步行去炮肉店,一路都有認識的百姓熱絡地跟她打著招呼。
風雲驟變,那個笑著送她糕點的老板居然就死了……
在亦泠沉默的時候,謝衡之替她上好了藥。
“這個藥你要經常擦,否則可能會留疤。”
說罷便準備起身朝桌子走去,“我給你放桌上。”
亦泠根本沒聽見謝衡之剛才說了什麽,反應遲緩了片刻,目光才追著他的背影。
這一瞥,卻看見他後肩處的衣服被什麽劃了一道很長的口子,似乎還滲著暗紅色的血跡。
“你肩膀怎麽了?”
謝衡之回頭,但看不見自己後肩。
“什麽?”
在整身衣服都很狼藉的情況下,那道口子並不顯眼,幾乎與黑灰融為一色的血跡也不太看得出來。
許是在衝出炮肉店的時候被什麽東西劃了,和當時烈火的灼燒比起來,這點疼痛也很難感知到。
亦泠不說,謝衡之都不知道自己後肩受了傷。
“你過來。”
亦泠看他這樣子也知道他沒注意到那裡的傷口,“給我看看。”
放下藥膏後,謝衡之重新坐回了床邊,背對著亦泠。
隔著一層衣服,又被火燒過,黑乎乎地貼在皮肉上,根本看不清。
“你把衣服都脫了呀,這樣我能看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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