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回蕩在空蕩的宮殿裡,讓人莫名地不寒而栗。
薛凝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是不是人都是這樣啊?不到最後一刻,就總是忍不住存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已經知道了,魏琰將梁瓔接進了宮裡,在自己那般歇斯底裡地質問後。
他們一家三口,終於團聚了吧?
自己這般大費周章,到底是為了什麽呢?就是為了向自己證明,那個男人的心,果然早就不在這裡了。
五年前,或者是更早的時候,就已經交給那個女人了。
“映雪。”
映雪應了一聲。
“你說那時候,她是不是死了比較好?”
聽她這麽說,映雪嚇得不輕,趕緊左右看看,揮手讓其他人都退下了。
可薛凝還在說著:“你也知道吧?我當時明明可以救她的。可我沒有這麽做,那時候,我是真的想讓她死在蕭璃月的手裡。”
映雪沒有接話,當時宮裡混亂,皇上與薛家給皇后都留了人,想要救梁瓔,確實並不難。
但當時的皇后,並沒有那麽做。
此刻映雪看著皇后捂住了自己的臉,無法再看清她的表情,只有痛苦的聲音傳來。
“都是報應,報應我因為嫉妒變成了自己都討厭的人。”
第22章 醒來
魏琰上朝並沒有提前通知, 以至於“皇上駕到”的聲音響起時,原本還在議論紛紛的眾人,瞬間安靜下來。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大臣們的行禮聲, 響徹在金鑾殿內。
魏琰坐下, 看著那跪著的烏泱泱的人們說了聲“平身”。
平靜的聲音裡與平日裡別無二致, 以至於沒有人能看出來, 他此刻內心的波瀾。
離開東宮前, 他對著那座宮殿看了許久。
他的心仿佛被一根無形的線牽絆到了這裡, 牽拉著他的, 悸動、酸澀、疼痛, 還有說不出的躁動, 各種情緒一陣陣地翻湧著,攪得他此刻坐立難安。
他的妻子和兒子, 就在這個宮殿的某一個角落,這個念頭不斷地在魏琰的腦海中閃過,震得他胸口發麻。
明明梁瓔連他的妃都不是了,可魏琰還是擅自地這麽想著,以此來感受那一點點偷來的甜蜜。
那是一種類似於“日子有了盼頭”“家有了確切含義”的幸福與滿足。
大臣們已經開始議事了, 魏琰終於回了神。他強行壓抑住那起伏的思緒, 處理這幾日堆積起來的政務。
魏琰打開一本本奏折, 下邊大臣的匯報亦是此起彼伏。忽得聽到有人開口:“啟稟皇上, 臣有本要奏。”
說話的是薛丞相。
“愛卿請講。”
他的聲音總是帶著溫和,即使此刻男人臉上沒有一絲笑意,頭也不抬地依舊看著手中的奏折,也讓人莫名地覺著他充滿了耐心。
“臣所奏為皇嗣一事。”
魏琰的動作頓了頓。
“皇上登基多年, 但后宮除了太子外再無所出。皇室凋零,國基不穩。臣懇請皇上舉行選秀, 充盈后宮。”
他大概是知道了太子生病的消息,才起了心思。又不好直接替自家女兒催,用了這樣的說辭。
魏琰抬頭看了他一眼,沒有直接回應,而是開口問:“諸位愛卿意當如何呢?”
薛丞相眼裡都是自信,這些大臣們平日裡哪個見了他不是極盡巴結,他自然覺著大家都會附和的。
哪知朝堂上安靜了一會兒後才陸續有人發聲。
“國之根基乃天下百姓,如今皇上勵精圖治,百姓安居樂業,何來根基不穩?皇嗣雖只有太子一人,但太子聰慧好學,日後必將擔得起大任。”
最先出來的是杜太傅。
薛丞相面色一僵,他其實想問那太子出了意外怎麽辦?但這話又問不出口,只能吃了個啞巴虧。
杜太傅代表的是杜家的意思,隨後其他人紛紛站出附和,甚至有早就看薛家不慣的,說話也沒那麽客氣:“皇后娘娘身居正宮,又深得皇上寵愛,至今未孕,才是丞相大人該引咎自責的吧?”
魏琰的視線往下邊掃了一圈。
太子雖然才十一歲,但深得朝臣的喜愛與支持。魏琰的目光在杜太傅的身上多停留了一會兒,這是自己為文杞鋪的路,也是孩子的母親,留下的善的業報。
“朕前幾日身體不適,疏於朝政,”魏琰終於在大家爭論——準確說是討伐薛丞相激烈之時開口了,“今日就以要事為緊,旁的日後再議。”
眾人這才紛紛停下應是。
下朝後,魏琰就直接往東宮那邊去了。
他的步伐不自覺地就邁得很快,除了對文杞的擔心,他知道,還是因為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梁瓔。
剛到東宮,宮人將梁瓔今日要寄出去的信拿給魏琰來看。
魏琰將信拿在手中好一會兒,他知道自己看了以後心情不會太好,但就是忍不住地想要打開。
男人自嘲,自己這樣,就像是一個躲在暗處的見不得光的人,又想要偷窺屬於那那二人之間的事情,即使偷窺的結果,是讓他忍不住懷揣著惡毒的嫉妒。
魏琰還是打開了,信上的內容倒是沒什麽特別的,只是讓周淮林不要擔心。
但魏琰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落款的位置上。
“妻:梁瓔。”
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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