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奢侈的用了一塊布,再搭著一些碎布縫補,一張素潔的桌布就出來了。
蓋上了桌布,桌子還真的像那麽一回事了。
點了油燈後,她鋪了一塊布在床上,把今日所掙的四百多枚銅板放在上邊,一個一個串入草繩中,眉眼彎彎的,看得出來她很高興。
伏危看著她數錢數得開心,嘴角也不禁跟著上揚。
虞瀅邊串著銅板邊與伏危道:“你大兄和大嫂也接出來了,現在除了請人打理田地外,也沒有太大的支出了,那我們的日子也可以好過起來。”
說到這裡,虞瀅忽然抬起頭,看向他,問:“你說,我們要不要搬到玉縣去?”
伏危忽然聽她提起這事,略為詫異:“你想去玉縣?”
虞瀅動作緩了下來,有一枚沒一枚的串著銅板,說道:“當然不是現在,畢竟咱們也沒存多少銀子,就算要搬去也要等到明年再考慮。但我現在只是有這個想法,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伏危沉吟了一下,才言:“玉縣到底比陵水村的條件好一些,若你想去的話,我們自是不會有意見。”
聽到他沒有意見,虞瀅又說:“到時候陵水村的田地,還有草藥的事情都可以交給何叔何嬸打理。”
低下頭串著銅板,輕歎了一口氣說道:“若是我有門路,也不怕得罪玉縣那些個醫館的話,倒是可以租賃荒地,讓陵水村的村民一塊種植草藥,雙方也能得利。”
她打聽過了,不怎麽好的荒地只需交租銀,並不需要交糧食。
聽到她的話,伏危眉眼微微一凝。
他隱約聽她提起過要種的是治風寒溫病與治傷的草藥。
風寒溫病的藥自是搶手,可這治傷的藥在這太平的時代,量用得卻是不多,最多的也是皇商收購送去邊疆備用。
再有,她是循環漸進的性子,不會一蹴而就。
可在銀錢不多和人手也不足的情況下,一下子租下五畝地來耕種,卻不像是她的作風了,顯得有些莽撞了。
再者草藥和糧食同時大規模種了起來,就好像是在為何事做打算一般。
伏危想起她成謎的身份,和她之前所言大兄若留在采石場會喪命的事情,猜想她或許對將來發生什麽事也是知道一二的。
只是,她或怕會改變什麽,又或者為了明哲保身,所以才把這些事隱藏在心底?
糧食……
草藥……
還有動蕩不安的局勢,伏危心中對她隱藏之事,逐漸明朗了起來。
最大的可能,或是不久的將來,世道會比現在還亂。
遲遲不見伏危應自己,虞瀅抬起頭,只見伏危面色凝沉地望著自己。
虞瀅微疑,問:“怎了?”
伏危望著她,沉默了幾息後,語聲沉斂:“六娘,我之前沒有過問你的事,往後也不會過問。但你若是信我,我現在隻問一件事,我希望你便是不能仔細回答我,也回答我是與不是。”
見伏危忽然肅嚴,虞瀅心頭也跟著懸了起來。
靜默了幾息後,她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問:“你想問什麽。”
她暗暗做好了心理準備。
伏危望著她,語聲沉而緩的問:“不久的將來,天下是不是會大亂?”
虞瀅一驚。
他怎忽然就看出了端倪?
或許他早已經知道現在的局勢,再從她行事的細枝末節察覺出了不對勁。
虞瀅是想順其自然,盡量不打亂軌跡,但現在看來,她自己就是一個變數。有了她這個變數,很多事情都在慢慢地改變。
靜默了片刻,虞瀅想通了。
她呼了一口氣,輕點了點頭,應:“是的,後年北邊冰雪消融之時,會大亂。”
伏危從她那處得到了答案,沉默了下來。
他原先以為這朝廷還能撐上個十年八年,到底還是高看了。
後年北邊冰雪消融之時,她所言的時間,或許真正爆發的時候。
未爆發之時,也會有各種小動亂來為大動亂做鋪墊,那麽接下來很快就會不安生了。
虞瀅說:“我不太清楚這件事的始末,我只能與你說,動亂勢不可擋,只能順,不可逆。”
群雄揭竿而起,絕不是伏危一人就能逆轉的。
伏危陷入沉思。
虞瀅又說:“我不會多說,因為我多言的也不一定是對的,但一定會影響到你所判斷的,所衡量的,所以你莫要多問了,便是問了,我也不會再多言。”
伏危能成為新朝權臣,靠的不是什麽未卜先知,靠的是他自己的膽識與謀略。
她若言多或會讓他有了錯誤的判斷,也得不償失。
虞瀅所言,聽進了伏危心底。
他斂眸久久未言,心底有些亂。
許久後,他才抬起頭,面色嚴峻地看向她:“今日你就當沒與我說過這話,我們往後也不要再提。”
這事,不是他們現在這個處境所能承擔得了的,多言必會招禍。
虞瀅輕應:“我知道的。”
話音剛落,房門被敲響。
二人警惕地相視了一眼,伏危朝著她搖了搖頭。
虞瀅明白,輕點了點頭。
她從床尾下床,去開了門。
沐浴回來的伏寧乾乾淨淨地站在門外,身後還站著大兄大嫂。
門開了,伏寧從屋中走近,站到了小嬸嬸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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