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青城之前是多麽落魄,只要有了瓷窯,它就能保幾代的興旺!
不僅百姓們抻著脖子看,臧州其他地方的屬官也抻著脖子看,看清楚高嶺土礦確實之前之後,他們看這些土就不是白乎乎的灰面子了,那簡直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一月間,臧州報了十來個地方有高嶺土,氣得崔蘊靈跳著腳地罵不用燒瓷了,直接從地底下刨白土來下湯餅吃就好。
每次有報就得派官吏下去核實,核實的大部分都要麽是誤報,要麽根本形不成礦脈,唯一兩處確實有礦脈的地方,還出了這一起人命官司。
那處高嶺土礦在醴城附近一座叫於窪的山上,前往那裡的是兩個女官,一個是醴城當地的人,一個是烏觀鷺手下的文官。
她們去的那幾天正趕上雨雪,山地濕滑,公案上說易尚是在上山探礦時不小心滑落礦洞,撞了頭顱。
屍體的細節不清楚了,嬴寒山手裡沒有仵作的竹夾鐵針,也不太懂得驗屍的事情,乍一看只能看出她額頭上有一片擦傷,手上有不少劃傷的痕跡,可能是在墜落中掙扎所致。
她母親帶來的驗屍文書裡寫得大差不差,雙臂骨折,手臂有擦傷,額頭有部分擦傷,頭骨破損,非常典型的跌落傷。
嬴寒山屈膝下來,半跪下來,一直到自己和這位失去女兒的母親可以平視。“你的冤屈是什麽,”她看著她的眼睛,“告訴我,我為你的孩子追查到底。”
我為我的女官追查到底。
“她是被人推下去的!”女人抓住嬴寒山的袖子,說話說得又快又急,好像勇氣只能維持這一時三刻,她要趁著胸中那口氣斷絕之前把話全都吐出來,“我的兒是被人推下去的!”
“跌死的人我見過,都是後腦撞在地上,是誰從背後推了一把我兒,她才掉下去的!”
一口氣把這麽多話說完,她深吸了兩口氣,突然啞巴了,整個人也靠著棺材軟下去,仿佛有誰抽了她的骨頭走。嬴寒山還那麽半跪著,沒有動,看那一口生氣在女人口中吸進去又吐出來。
“還有呢?”她說,“還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女人閉著的眼睛睜開了,她看看天,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絲迷茫來:“還有……還有我的兒不該死的……”
“老天爺不能不能這麽壞的!不能這麽不長眼的……她才那麽一點大,她在這救過好幾個娃娃!她做事好,做人好,老天爺沒道理收她呀!是有人害她,是有人害她……”
她說不下去了,她趴在棺材邊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後面這些話和前面那一條比起來簡直是在胡言亂語,但她想說的是後面那些話啊。
這個母親不懂那些人擺弄女兒的屍體擺弄出來了些什麽,她只能憑借活過的這麽多年看出一點點無關緊要的蹊蹺來。
但她相信一定這是不對的,這一定是有問題的,就為這一句相信,她扶棺擊鼓。
嬴寒山歎了口氣,她往下擼了擼袖子,擦擦這位母親的臉。
“好吧。”嬴寒山說。
“叫仵作來,移棺到義莊。這件事,我替你查了。”
雖說哭得淒慘,精神狀態也因為喪女和長途跋涉而變得不太好,但那位母親做事是縝密的。從這個礦的情況到記錄自己女兒如何上山,如何死在山上的始末,她都能轉述個大致,而隨著驗屍文書來的公文也印證了她的說法。
嬴寒山讓仵作重新驗屍,沒得到多少信息。
易尚的確是面朝下墜落,手臂骨折是因為她在墜落過程中下意識保護面部。雖然一般失足都是仰倒,但憑借這個不能說明什麽。
第二件有點奇怪的事情是,她的右手腐爛程度稍高於左手。左手的指甲還保留在手上,右手卻已經完全脫落在棺材裡了。
兩件事,拚不起來。
嬴鴉鴉趴在嬴寒山手邊,看她對著案卷出神。“不然我去替阿姊看看吧?”她說,“說不定我看得出什麽來呢。”
“不要,”嬴寒山卷起案卷拍了一下她腦殼,“小孩子撞煞容易變傻子。”
“阿姊。”
“嗯?”
“我二十了。”
嘶……
嬴寒山一時語塞,嬴鴉鴉很有道德地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給她二百多歲的傻子阿姊留了幾分薄面。
“我覺得就是被人推下去的。”嬴鴉鴉說。
嬴寒山剛剛把手裡的案卷展開,聽完這話又扣起來:“何以見得?”
“我看人把人推進井裡過,也看人把人從樓台上推下來過,”她平淡地回答,“推下去來得及掙扎的,就伸手去抓身後人的衣袖,所以手裡可能留東西。推下去的時候都蜷著身抱頭,想這樣活命的可能大一點。”
“阿姊想啊,人要是失足了向前倒,那剛剛反應過來的時候也是用手撐,不是捂臉。她既然捂臉,就是不知道自己會摔倒,來不及做出摔倒的反應。”
嬴鴉鴉用鼻音嗯了一聲,再抬頭看到自家阿姊臉色很難說地看著她:“那個,鴉鴉……你看到過幾次?”
“不多,推井裡倒有幾次,大多數都是有人授意這個人該死,又想要用失足遮遮,我當年在宮禁四處走,難免遇到這種事。”
嬴寒山不說話了,好像嬴鴉鴉剛剛說的全都是俄語一樣看著她,看得她哧地笑了起來。
“世家,世家,阿姊啊,天家是蠱罐裡的王,是世家中的世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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