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進門,沈明酥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回過看去,凌墨塵立在門檻處,雙手捂住腹部,指縫已被血浸透,朝她一笑,“不過來扶一把?”
“國師堅持了這麽久,不差這幾步路。”沈明酥起身去替他準備止血藥。
“心真狠。”凌墨塵受的傷不輕,胳膊上的幾道傷口不成事,嚴重的是腹部那刀。
今夜是他失算,沒想到梁家的梁老夫人,是個深藏不露的硬茬,以自己的兒子為誘餌,像來個趕盡殺絕。
五十多個人,個個都是身手不凡的亡命之徒,若非沈明酥的一路開花,梁家忙著去後院救火,他和封重彥今晚不會這麽輕松,只會更慘。
傷口太深,身上帶的止血藥不夠,凌墨塵一路捂住傷口盡量減少了流血量,但似乎無濟於補,身上還是沾滿了血。
沈明酥沒扶他,他便也自己走去了胡床上躺下,看向正舉燈找著藥草的沈明酥,“今夜這傷值得了,有幸見到沈娘子的身手。”
沈明酥沒理他,忙著尋藥。
“就是不知道沈娘子的醫術如何,待會兒幫我縫好看點。”語氣輕松,若非那一身血,還真聽不出受傷的人是他。
巧了,縫合正好是沈明酥的短板。
因她最初怕血不肯學,不管沈壑岩如何威逼利誘,手上就是不願意沾別人的血。
不過這毛病後來被封重彥治好了一些。
但也僅僅是小傷,像凌墨塵這麽長的傷口,她是頭一回上手,剪開他腹部的衣料,看到裡面一片血肉模糊,一時忘記了接下來該做什麽。
等了半天,不見她有動靜,還以為她有什麽高招,睜開眼睛卻見她盯著自己傷口出神。
凌墨塵眼前一黑,合著沈壑岩盡教了她偏方,“打盆水。”
沈明酥這才反應過來,打水替他清洗乾淨,後面的步驟倒沒讓他再提醒了,止血、消毒、上麻藥縫合傷口。
殿內只剩下了她這塊還燃著兩盞燈,她跪坐在他身旁埋著頭,燈火的光芒照在她下斂的眼睫,兩邊臉龐上投下了細細密密的陰影。
夜色靜謐,他還是頭一回見她神情如此專注緊張。
不知道她到底縫成了什麽樣。
“別動。”沈明酥胳膊壓住他的胸膛,“很快就好。”
......
“阿觀忍著點,很快就好。”
腹部的疼痛被麻藥暫時掩蓋,凌墨塵看向她,適才散開的發絲被重新捆了起來,捆得不太結實,幾縷落在了她耳邊,面色恬靜,彷佛今夜在梁家的放火的人不是她。
可那滿頭青絲鋪在月色下的畫面,已經鑽入了腦海。
她就是沈明酥。
江十錦。
那個沈壑岩十七年前,從太醫院救走的女嬰。
凌墨塵突然問:“為何願意救我?”
為何救他。
沈明酥看了一眼歪歪扭扭的線,‘救’一字,實在受之有愧,反問他道:“國師愧疚了?”
凌墨塵一愣。
“你能利用我,那是你的本事。”沈明酥剪斷了線,拿起藥瓶,往他傷口上緩緩塗著藥,開解他道:“不必覺得內疚,等我哪天需要國師了,同樣也會利用你。”
凌墨塵定定地看著她,好奇道:“你不怕?”
“怕啊。”沈明酥道。
藥膏輕輕地抹在他傷口上,似是隨口而答,“沒人天生就有勇氣,有人的勇氣來源於有愛他的人替她撐腰,有的則是因為走投無路,有了恐懼才會有勇氣,因為她不得不活著。”沈明酥看向他,“我屬於後者,國師呢,是哪一種?”
凌墨塵忽然沉默。
沈明酥知道他在看自己,但他戴著面具,有些背光,她轉過頭時,沒看清他眼底到底的神色。
腹部的傷處理好了,余下的還有他胳膊。
沈明酥沒同他閑談,剪開衣袖,一處一處地替他處理完,包上紗布,已到了後半夜。
再看胡床上躺著的人,血衣被剪出了窟窿,上半身幾乎都被白紗包裹。
實在不太美觀,取了他掛在牆上的一件大氅蓋在他身上。
剛縫合好了傷口不宜挪動,今夜他八成要歇在這兒了,沈明酥看著他的面具,猶豫了一陣後,還是問道:“你要一直戴著它嗎?”
麻藥的藥效一過,他要是疼昏過去,指不定會被捂死。
“取吧。”
“嗯?”
凌墨塵微微抬起兩條胳膊示意,他動不了。
可能是知道自己人脈廣,怕被人認出來,凌墨塵的面具比十全的要大許多,除了鼻子眼睛和嘴巴,其余部分都擋得嚴實。
沈明酥手伸過去,凌墨塵主動偏開了腦袋,讓她輕松地拉到了腦後的繩子。
他是一國國師,在朝堂總不會也戴著面具,剛進來的那一日,沈明酥便偷偷問過殿內的藥童,“你們國師長得很醜?”
那藥童像是看殺父仇人一樣地盯著她,回敬了他一句,“你眼睛瞎了嗎。”
她眼睛不瞎,美與醜她比誰都能分得清。
繩子松開,面具下的那張臉隨著她的拉扯,慢慢地露了出來,因傷勢的原因,他臉色蒼白,額頭的發絲被細汗沾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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