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你不同,無父無母,自是四海為家。”
她一個姑娘,如何四海為家,佛蘭有些著急,“我知道你如今委屈,但留在封家至少還有一處安身之地,待將來你成了封家大奶奶,日子久了,你總有熬出頭的那一日......”
“我不想熬。”沈明酥看著她,目露微笑,她曾經也和她一樣,有父母寵愛,可以天真爛漫。
“我也想像你這般,光鮮地活著,即便將來我一身襤褸。”
佛蘭愣住。
沈明酥同她道別,“我走了,佛蘭珍重。”
佛蘭茫然地看著她上了馬車,揚長而去,也不知道有沒有理解她那句話,卻沒再出聲喚她。
—
一場議親變成了退親,國公夫人臉色半晌都沒緩過來,倒不是她封家非得要娶,能做到如此地步,為的也是不想擔一個忘恩負義的惡名。
不然憑封家的門戶,什麽樣的姑娘娶不到?
國公爺先離席而去,離開前,轉頭同一旁沉默的封重彥道,“自己的事情解決好。”
封重彥沒吱聲,手指輕輕摩著玉骨瓷茶蓋,坐了片刻,起身跟著離開。
穿完長廊後,福安還沒聽他吩咐,主動詢問道:“省主,沈娘子......奴才要追嗎。”
怎麽追,婚書都給退了,他去能追得回來?
眉宇間籠上一股難以平複的煩躁,“備車。”
兩人還沒走到門口,府上幕僚嚴先生從外回來,立在道中等著封重彥走近,所稟之事簡單明了,“省主,周公子回來了。”
福安垂頭等著主子重新示下。
幾息後封重彥道:“禦史台。”
嚴先生跟著一道又走了一趟,坐上馬車後才詳細稟報,“今日一早,侍中高安親自帶著周公子回了周府。”
封重彥沉默。
“依屬下看,周公子混入內侍一事,高安事先不見得就不知道,而是在等待一個時機,什麽時候擒人才能最有利。康王爺要從二公子手裡搶軍功,能不能成,得看省主的意思,眼下正是時機,否則為何遲遲不送大理寺立案?”
“人怎麽樣。”
“吃了些苦頭,該招的不該招的都招了。”沒有經歷過磨練的世家公子,一上刑具立馬便吐出了真相,不需要多凶猛的手段。
這回周公子冒然混入內侍,追查皇帝的腿傷,惹的事不小。
若單是這點倒無關痛癢,可他身後是周觀道,周觀道身後是封重彥,而封重彥背後還有一位沈家娘子。
皇帝要是知道,一年前沈家的慘案他竟查到了自己頭上,對封家,對封重彥還會毫無防備,繼續信任?
到了周家,周大人已經在書房內了,仆役匆匆領著封重彥過去,一進門,便見周公子手戴刑具,跪在地上。
周大人則蝦腰立在他身旁,對上首之人一副討饒模樣,“國師大人明鑒,犬子立功心切,信了那勞什子牛鼻老道的話,說只要了解患者的病因,甭管什麽病包能治好,不怕國師笑話,犬子就是個草包腦袋,仕途上沒能有半點成就,才會想出這樣的歪門邪道......”
聽到“國師”二字,封重彥眉頭便微擰,轉過頭看向堂內木幾前坐著的人。
此人銀冠白衣,年紀與他相仿,眼睛狹長而挑,眉目籠著一股漫不經心的狂妄,一笑起來,倒是溫文爾雅,風度翩翩。
凌墨塵。
當朝國師,皇上的藥師。
比起封重彥的努力,他的成功之路就簡單多了。
十六歲時以一身蹴鞠的功夫被皇上看中,後又以擅長佔卜,煉丹被皇上一步一步抬到了國師的位置,如今在朝九年,與封重彥一樣皆是皇帝信賴之人。
兩人在朝中的地位,便如同權衡器,左右一個秤砣,相互較量,又相互製衡。
凌墨塵似乎也很意外,笑道:“看來周大人今日這酒確實乃珍藏陳釀,連省主都來了。”
周大人已經不敢去看封重彥的臉了。
禦史台自兩年前歸了尚書省督察監控,他那不爭氣的兒子,想要在封重彥跟前討功,擅自揣摩他的心思不說,自作主張地混入了內侍,打聽那不該打聽的,當場被人抓住,眼下便成了省主的把柄。
“省主......”周大人回頭招呼。
封重彥沒看他,走向凌墨塵,掀袍坐上了他對面的蒲團,笑道:“今日有幸能與國師品酒,倒不枉走這一趟。”轉頭看向把頭埋在胸前的周觀道,“周大人,有什麽好酒都拿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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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封家出來後,阿音一直纏著沈明酥,還帶她去看了自己的‘小桃花。’
小桃花是一隻小貓,因身上有粉色的斑點,取名為小桃花。
吃完飯後,兩人在院子裡逗了一下午小桃花,二爺和二夫人也沒去打擾,黃昏時二爺才找到她,“既然你在京城,咱們也就不走了,封家雖是名門大戶,能給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但你身後也不能沒有親人,有我和你嬸子陪著,將來有什麽事,想說個心裡話了,回頭時也有人在。”
這門婚約的懸殊,他們自己心裡有數,今日她這般回來,沈二爺沒直接過問原因,但知道她多半是受了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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