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給不了他想要的,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待這一場雪災後,兩人遲早會撥開心肺,好好地談一回。
沈明酥不再與他並肩,先一步走在前。
霞雲山雪崩,堵住了通往允州的山道,一個早上百姓全都知道了,茶樓裡的人爆滿,屋內的炭火比往日少了許多,人卻沒有減少,七八人成堆擠在一起,圍著一盆奄奄一息的炭火,搓著手,抖著腿,議論聲熱火朝天。
“青州雖年年落雪,卻不像今年這般,連落十幾日,積雪一點都不見化......”
“我聽說幾十年前,青州也有過一次雪災,凍死了上千人。”
“今年只怕更多,路斷了,糧倉又被燒了,老天爺這是半點活路都沒給咱們留......”
提及糧倉被燒,很多人心頭立馬憤憤不平,若非‘天女’作亂,即便遇上雪災,青州的糧倉還在,可如今,雪災、路斷、糧倉又沒了,簡直是雪上加霜。
青州的大鄴人並不會因為上回胡人百姓選擇了留在大鄴而感動,反而因為糧倉之事耿耿於懷,眼見情況越來越糟,百姓也愈發憤怒,“要餓死,也應該先是胡人......”
“對!”
“燒了咱們糧倉,要是還有臉出來拿糧,可就別怪咱們不客氣了。”
屋子內的幾位胡人,識趣地回避,轉身悄然退了出去。
張家媳婦剛到門外,便看到了沈明酥,之前雖與白金娘子相熟,但知道其身份後,尤其見到了這樣一張傾城矜貴之貌,再也不敢多看一眼,“長公主......”
沈明酥含笑對她點了下頭,也沒與她交談,就算她願意搭話,對方恐怕也只會戰戰兢兢符合她幾句。
沈明酥掀簾進去,裡面的人吵吵鬧鬧,並沒有留意到她。
“糧食沒了,怎麽辦,喝西北風啊,當真要餓死嗎,總不能去德州借......”
“也不是不行,借上幾日,待路一通,允州的糧食一過來,再送去補上。”
“此等愚蠢的念頭,還是盡早絕了好,每逢冬季,胡人便會越境,到時德州的糧草不夠,胡人殺過來,青州能幸免?”
“有封將軍在,胡人只會是送人頭。”
“那倒是,當年封將軍駐守在青州,胡人的將領,哪個不是聞風喪膽......”
旁邊忽然一道清甜的聲音插了進來,“封將軍這麽厲害?”
幾人回頭,認出了問話之人,是不久前來青州的外地小娘子,不由笑道:“三頭六臂,刀槍不入,小娘子說厲害不厲害。”
這些話不過是胡人的傳說,那人半帶玩笑,誇大其詞,隻為逗趣兒,薑雲冉聽完臉色卻白了。
是個粗人也就算了,怎還三頭六臂呢,實在想象不出來,到底是個什麽樣的野蠻人,剛被擱置在一旁的和離念頭,又迫切了起來。
屋內的議論聲繼續,“再如何,咱們也不能挪用軍糧,真沒了糧食,也只能殺牲畜......”
“要殺,也是先殺胡人家裡的......”
“哪裡還有什麽胡人,長公主上回說過,留下來的都是大鄴百姓了。”終於有人聽不下去,幫著說了一句。
“什麽大鄴百姓,胡人就是胡人......”
“大鄴百姓能乾出燒糧倉這等喪盡天良之事?”
.......
災難降臨,人們總喜歡找一個發泄的口子,最後拎出來幾人,那便是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恨不得千刀萬剮。
“怎麽就忽然天災了呢。”
“莫不是那什麽‘天女’詛咒的......”
“什麽詛咒?”
“長,長公主......”
話還沒說出來,“啪——”一聲,薑雲冉一巴掌拍在了桌上,“荒謬至極!‘天女’的頭顱還掛在城門上,凍成了冰雕,同普通人有何區別?不過是一場天災,扯什麽詛咒,人只有無能之時,才會把過錯怪在旁人身上,你們在這兒一會兒怨這個,一會兒怨那個,天災就能渡過去了......”
沈明酥趁大夥兒未注意到自己,轉身掀開了布簾,免得待會兒為難,還得想該怎麽罰人。
封重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沒有出聲。
到了米面鋪子前,擁擠的人群比茶樓還多。
“什麽時候開門?”
“是不是早沒糧了?給句實話啊,關門算怎麽回事。”
“要聽實話是吧,就是沒有了!”鋪子的小廝被吵得煩了,也沒了好臉色,“都回家去,今日沒有,明日也沒有,什麽時候路通了,什麽時候有。”
話音一落,底下的哄鬧聲更大了。
秦智及時駕馬過來,“大家都安靜,不要恐慌,已經在挖路了,不出幾日物資便會送進青州......”
這才第一日。
第二日,第三日......積雪越來越厚,街頭上的行人慢慢地少了,個個都被大雪堵在了家裡。
所有鋪子裡的米糧,都被搜了個乾淨,由知州吳文敬統一配發。
身上的傷養了四日,吳文敬堅持下了床,去往街頭查看情況,所有茶樓和飯館都已緊閉,積雪無人清掃,快要到大腿了。
路過那間羊奶鋪子時,吳文敬終究還是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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