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神態福安太熟悉了。
長公主‘死’後的那五年內,主子大多時候皆是如此。
直到這回來了青州,找到了‘長公主’,又才有了點活人的生氣,福安雖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知道定與凌墨塵有關。
福安看了一眼凌墨塵,氣不打一處來,痛聲道:“凌公子,該還的咱們都還了,也約定好了,自此之後再不相見,你也答應了,如今又還來找主子做什麽......”
主子臥床的那半年內,身心俱損,險些沒挺過來。
也不知兩人是不是八字不合,從一遇上便不對付,水火不相容,殺得你死我活。
大鄴地大物博,難道就容不下兩個人同時活著?
世上那麽多的姑娘,他凌墨塵就不能再去找一個自己喜歡的,為何偏生要來同主子爭。
每回他一出現,主子鐵定討不到好,福安說完,匆匆從凌墨塵身旁繞過,去扶封重彥,“主子......”
封重彥沒應,也沒讓他扶,甚至沒心思再去趕凌墨塵,抬步往裡走,雙腳尤如千金重,沉重地拖在了地上,眼裡的光芒被抽盡。
重逢後,他與她從未去提過以前,故作平靜地相處,以為一切都可以重新再來。但那些曾經埋在深處的傷痛和現實,並沒有隨著時間流逝而消失,終究還是被扯了出來。
時間沒抹去她曾穿著婚服,同他說過的那句,“我又不喜歡你。”
同樣也沒抹去,五年前凌墨塵躺在他劍下的狼狽模樣,絕望地質問他,“封重彥,你為什麽要放手?為什麽要讓我有機可乘,喜歡上了她。她死了,我也該死,你殺了我吧......”
她記住的不只是他一個,喜歡過的人也不只是他一個。
“你們都不配她的喜歡。”沈月搖的哭聲像是從遠處雪地裡傳來,索饒在耳邊,沉沉地落下,“我也不配。”
關上房門,封重彥坐在了蒲團上,好了一段日子的喘咳又開始了。
福安立在幾步外,看著他埋下頭,咳得喘不過氣來,一臉著急又不敢上前,“主子,莫要動氣,奴才這就把人趕走。”
不用他趕,再出去凌墨塵已經不在了,坐在白雪茫茫的瓦片上,靜靜地看著底下院子裡的三匹雪狼。
迎頭灌入一口烈酒,很久沒有感覺到烈酒入喉的辛辣勁兒,這些年喝得太多,再烈的酒到最後都會變得寡淡。
五年前那場大雪,他遣散了所有人,孑然一身,日子過著過著,都快忘記了自己是誰。
他該是前朝太子周元璟,還是當朝國師凌墨塵,世人替他杜撰出了無數個故事,比他還了解自己。
他本人倒是稀裡糊塗地過了五年。
一味地找人。
連找到了,該同她說些什麽,他都不知道。
原來,他還曾叫過‘務觀’。
不知是青州的酒夠勁,還是他今日運氣好,買到了一壺珍藏,酒越喝越辣,辣得眼眶都有了濕意。
忽然耳邊一道利風刺來,凌墨塵頭一偏,看著那把斬碎了瓦片的彎刀,不由想起了某段回憶,起身看著跟前的喬陽,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衣衫上的褶皺,“你這脾氣,越來越像你主子了,還是這麽暴躁。”
片刻後,喬陽收刀進門,臉色極為不好看,質問福安,“怎麽把他放進來了。”
福安自然知道他說得是誰,適才找了一圈沒看到人,還以為自覺走了呢,沒想到人還在,頓時全身毛發都豎了起來,一頭闖出去,順便抄起了長廊下的一把掃帚。
封重彥的喘咳已經緩了過來,臉色依舊蒼白,捧著茶盞,抬頭問喬陽,“糧倉還剩多少。”
喬陽道:“一粒不剩。”
對外說糧倉裡的糧食都轉移了出來,不過是安慰人,德州的糧草確實已經提前走水路運走,但糧倉內剩下的,是青州整個冬季的余糧。
一把火全燒沒了。
封重彥沉默了一陣,“派人去允州,趁大雪封路之前,先把允州的物資運過來。”
“是。”
聽他聲音像是疲憊至極,喬陽長話短說,“昨夜作亂的胡人百姓已經疏離,死傷過百,傷者已經安排在了醫館,以防再作亂,吳知州沒把百姓放回去,所有的胡人百姓都聚集在了一起,等主子示意。”
封重彥沒有給出指使,知道:“等長公主醒了,把情況再匯報一遍。”
喬陽一愣,留意到了他說的是長公主,不是少夫人。
封重彥又道:“往後公務上的事,事無巨細,都要稟報。”
喬陽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神色一亮,“主子是說,長公主願意回昌都了?”
這是好事,主子一直都在盼著,前幾日還見他寫信回封府,讓人看顧好靜院裡面的花圃,別讓風雪凍死了。
封重彥沒答,臉上並無半點喜悅,平靜地道:“作亂的胡軍還有‘天女’午後問斬,讓吳文敬把胡人都帶到城門口,以儆效尤......”頓了頓又道:“還是先問長公主的意思。”
“是。”喬陽剛轉身,便見沈明酥已經立在了門口。
見她來了,喬陽從頭到尾稟報了一遍,末了躬身行了一禮,並添上一句,“還請長公主示下。”
小貼士:如果覺得52書庫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傳送門:排行榜單 好書推薦 虐文 情有獨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