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時手腕上便多了一道傷疤,父親告訴她,“封公子的腿好了,但阿錦可想好了,要告訴他是你救了他嗎?”
她猶豫了一陣,想起他初到那日,拖著一雙雙腿也要給父親下跪磕頭,她不忍看到他再給自己下跪,道:“還是算了。”
父親忽然抱著她,落了淚,“阿錦,對不起。”
她那時候不懂那一句話的意思,如今想來,父親也是不想她告訴封重彥,“阿錦,將來若有一日你陷入拒絕,便告訴對方,你手腕上的東西在他身上。”
父親又問她:“阿錦是不是喜歡他?”
她點了頭,她喜歡他,眾所周知。
“父親把你許給他好不好?”
她興奮地問:“可以嗎?他願意嗎?”
“他有什麽不願意,咱們阿錦這麽好。”
他答應了,且發了誓,這一生都不會負她,答應要帶她去昌都,做他的夫人,一輩子對她好。
可後來......
這些事情,太久了,被她當成了自己的前世,她以為她已經遺忘,不會再想起,即便想起來,也不會再有任何感覺。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如今重提,還是如同荊棘,剮蹭著她的心。
他為何就不能放過她?
她閉眼,不想再看他,也不想再同他說話,“封重彥,你出去!”
封重彥偏不走。
“剜骨之痛,豈能不疼。”她不願意去想,不願意說出來,封重彥幫她回憶,“沈家遭難之時,你是否埋怨過我?就算我不知道沈家遭難,那沈壑岩和沈家十七條人命被害之後,我一個權臣,怎麽可能沒有收到消息,為什麽還沒去找你,任由你和沈月搖自生自滅,你不恨嗎?”
“對啊,你為什麽不來!”沈明酥腦子裡那根一向冷靜的弦線,終於在他的逼迫之下,崩了,厲聲質問他:“我恨了,你就能來嗎?你不會,你瞞著所有的秘密,自認為是對我好,可我呢,我差點死在了幽州!我被人追殺,無處可藏之時,你在哪兒?我泡在水裡,祈禱這一切都是一場夢,醒來了所有人都還在的時候,你又在哪兒?”
她臉上全是淚,這些話,她從未與人說過,以為能一直埋在心裡,此時爆發出來,便如滔滔洪水,一發不可收拾,又問他:“你也想沈家人都死對不對?”
死了,他就不用償還沈家的恩情了。
他可以放心地當他的丞相,橫豎是皇帝殺死的,與他有何關系,是以,他故意裝聾作啞。
她看著封重彥懵了一瞬的臉色,並沒覺得自己說的話有多過分,甚至有了幾分快意。
是他非要來問的,怪不得她。
“如今你來問我疼不疼,那我告訴你,痛,痛不欲生!”他還想聽什麽呢?她眼底殷紅,溢出濃烈的憎意,又道:“若重來一回,我不會再救你,沈家也好,趙家也好,我都不想與你沾上任何糾葛。”
封重彥沒再說話,跪坐在她對面,雙刃的刀子扎進肺腑,比他想象中要疼痛千倍萬倍。
見他沉默,沈明酥一聲冷笑,“不是你要同我說這些的嗎,怎麽不說話了,你接著說啊。”
封重彥臉色慘白,“我......”一開口,便是一陣急咳,咳得彎下了腰,肺腑都要咳出來了一般。
沈明酥看著他跪著蜷縮在她跟前,像極了初見那日他跪在父親面前的模樣,但又不同,那日他雖跪著,頭顱卻是揚了起來。
青衣素帶如凜凜寒冬中的一株傲菊。
再看他如今這副模樣。
竟然有了幾分可憐。
沈明酥眸子紅腫,歎息道:“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你曾經的志向,便是要位及權臣,你也如願了,成了高高在上的丞相。”
她聲音很輕,“你來找我幹什麽呢?你幫趙家穩住了江山,功不可沒,兄長也給了你應有的地位和權力,你的前程,封家的前程無可限量,為何非要折損自己的風骨,跪在我面前?”
封重彥還在咳嗽,似乎猜到了她想說什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如同瀕死之人,抓住了那根即將要斷裂的韁繩,明知道支撐不了多久,還是用盡全力地牢牢地抓住。
可適才他沒放過她,沈明酥也沒再給他留任何後路,“封重彥,別試著補償我,也別愛我了,我給不了你想要的。”
他咳得停不下來,卻又極力去忍,胸口憋得心疼,艱難地牙縫裡擠出了一句,“阿錦......”
沈明酥眸子輕輕一眨,兩行淚落了下來,掛在了臉龐上,“我們的那場婚宴原本就不該有,今日既然說開了,待回到昌都,咱們就和離吧。”
夜裡的風雪肆虐,從廊下掠過,撼動著門板,時不時發出嗚咽的呼嘯聲。
沈明酥安靜地等著他,等他慢慢地松開了她的手腕,從地上艱難地爬起來,腳步踉蹌地朝著門檻走去。
跨過門檻,一時沒站穩,扶住了邊上的牆。
福安的聲音很快傳來,“主子......”被他寬袖拂開,又返回了門邊,看向坐在燈下的沈明酥,“少奶奶,這,這怎麽了......”
能怎麽了。
不過是相互各捅一刀,看誰比誰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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