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重彥搖頭,“不用。”
沈明酥還是起身替他去倒了一杯茶水, 端到了跟前,想要放下茶盞伸手去扶他, 封重彥沒讓她扶,自己試著起身,可才動了一下, 額頭便生了一層冷汗, 臉色蒼白如雪,最後還是無力地躺在了床上。
若此時還說他有雲骨護體,沈明酥怎麽也不會相信, 輕聲道:“雲骨重塑筋骨只需要一個時辰, 封大人身上的雲骨還在嗎?”
封重彥等那一陣暈厥的疼痛過去後, 才道:“身子太差,雲骨用久了, 也不管用了。”
沈明酥沒去信他的鬼話, 直接問:“雲骨去哪兒了?”
封重彥沉默。
沈明酥立在他床前,俯首看著他愈發慘白的臉色, 又道:“給凌墨塵了?”
封重彥還是不說話。
不用再問, 沈明酥知道自己猜對了。
所以, 凌墨塵能活下來, 根本就沒有什麽靈藥,而是封重彥將身上那塊雲骨給了他。
難怪, 從來青州後, 他便一直咳嗽, 反倒是之前的病秧子凌墨塵, 生龍活虎。
沈明酥立在那,一聲不吭,她不知道該說什麽,因那東西原本就不是她的,也不是封重彥的,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叫物歸原主。
見她不出聲,封重彥笑了笑,輕聲道:“阿錦,誰也不欠。”
不是他的東西,他不要。
他還給他,她便再也不欠任何人了。
她可以毫無牽絆地活著,做回她自己,做回曾經的阿錦。
是他逼著她學會兒隱忍,學會兒如何將苦楚埋在心裡,便該還給她一個不欠任何人的底氣。
“多謝阿錦當年救了我,救命之恩,我封重彥無以為報,阿錦說得沒錯,我已經有了今日的地位,應該滿足。”他早該同她說這番話了,但一直沒有勇氣,到底還是存了幾分僥幸,認為他們之間或許還有回旋的余地,可如今,他這副模樣,又如何能配得上她。
她有更遠的路要走。
封重彥微微轉過頭,低聲道:“你要的東西,我已經寫好給了福安,你找他拿,過兩日陛下就來了,你同陛下回昌都,好好做你的長公主。”
她是長公主,喜歡誰,將來便和誰在一起。
他聲音沙啞,兩句話,已經讓他出了一聲的虛汗,說到最後已經沒了力氣,啞聲道:“阿錦也病著,不必來看我,早些回去歇息吧。”
油燈裡的火焰無聲地跳躍,良久都沒聽到聲音,沈明酥轉過頭,才見他閉著眼,又暈了過去。
沈明酥垂目看了一眼手中涼去的茶水,呆愣了片刻後,並沒走,繼續坐在了那張木墩上,安靜地坐著。
濃濃的藥味彌漫在屋內,鼻尖的那抹冷梅香再也聞不到。
四處漸漸靜下來,落了二十多日的雪,今日終於停了,封住的路也快挖通,青州得救了。
沈明酥抬眸看向沉睡中的人,輕聲問:“封重彥,你也想留在青州,是嗎。”
耳邊依舊一片安靜,沒有人回答她。
一滴淚溢出眼眶,“啪嗒”落下,砸在了她握住茶盞的手背上,沈明酥睜大眼睛,茫然地看著,半晌後,唇瓣輕啟,道:“封重彥,也多謝你的救命之恩。”
說完起身,輕輕地放下了茶盞。
今夜的雲層散去,窗外似乎還能看到幾顆星辰,她腳步很輕,到了門口,福安和喬陽才察覺。
兩人也沒問她。
待她腳步跨出去了,福安才忽然叫住了她,“長公主殿下。”
不是少奶奶。
沈明酥回頭。
福安跪在她跟前,“奴才知道,殿下心裡如今許是已經沒有了主子,可主子,主子......他不能沒了長公主。”
那日他都聽到了。
“主子說得不對,他說長公主‘死’了後,他照樣活得好好的,那話都是他騙人的,他活得一點都不好,還,還曾一度不想再活下去。”
福安沒去看沈明酥的臉,在人前主子乃人人敬畏的權臣,一言一行都不能有半點差錯,他的能言善辯隻用在了朝堂上,從未在長公主面前替自己申辯過半分。
他愛長公主,不想讓她再為難,受半點傷害,有些話他永遠都不會說出來。
福安埋頭道:“他身上的雲骨早就沒了,殿下‘死’後,他痛不欲生,卻強撐著身子站起來,替陛下掃除了異黨,在陛下坐上皇位後,他便沒了求生的欲望,讓奴才找來了凌墨塵,讓凌墨塵答應,有生之年,再也不能傷害趙家任何人,永不踏入昌都。”
“代價便是,他挖出了雲骨,還給了他。他說,周家的東西他還了,余下的便是凌墨塵欠殿下您的了。”
那夜他問少奶奶剜骨疼嗎,可他自己也曾剜過,深知其中滋味,又怎麽不知道。
他的心本就受了損,雲骨一剜,身體承受不住,躺在床上半年,期間曾沒了活著的欲望。
若非陛下找上門來,同他道:“大人,還請幫朕找回十錦妹妹。”,他怕是就那樣睡下去了。
還有。
“主子當年並非沒有去找過殿下。”福安抬頭看著沈明酥,“沈家遭難之時,主子人壓根兒不在昌都,趙帝知道他會護著沈家,將其支去了嶺南,半道上聽到消息,主子一刻都沒歇息,馬不停蹄地趕去,到了幽州,卻只看到了沈家的十七條屍體,主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他的傷痛,殿下沒有看到,是他親手安葬了沈家人,找到殿下時,殿下正泡在水裡,遠處便是高安的人馬,他不能在此時出現,只能跳入河中,挾持了船上的船夫,將殿下帶到了昌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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