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流景對永慶帝的厭惡更上一層樓。
“方才你說的那一大段話裡,只有一句話是對的。”
“感謝你多年不聞不問,我才沒有被季貴妃迫害,沒有成為你的傀儡,沒有受到你的影響,長成你這樣虛偽、昏庸且無能之人。”
齊明煦幾人傻眼了。
他們沒有蔣定那麽傻,但要不是聽了南流景的分析,他們也沒辦法品出其中微妙。
永慶帝幾乎暴跳如雷。
南流景這番說辭,和指著他的鼻子罵他有什麽區別!
如果南流景知道永慶帝心中所想,一定得說一句: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系統誇獎道:【這孩子也太清醒了。】
它看過的那些影視作品裡,無論主人公在家庭裡受到了多少傷害和冷待,到了最後,主人公一定會與家庭和解,迎來大團圓結局。
也許有時候與親人和解,是為了放過自己,讓自己能從家庭困境裡走出來,但並非所有傷害都值得被原諒。
至少永慶帝這樣的人渣是絕對不值得被原諒的。
姚容笑道:[需要我再跟你強調一遍嗎。這可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天下共主。]
【也對,就南陵這點兒小道行,還想PUA我們未來的皇帝陛下?】
***
永慶帝的臉都漲成了青紫色。
他已經被南流景扒了個乾乾淨淨,所以也懶得再裝了,放棄從情誼去糊弄南流景,轉而從利益去說服南流景。
“如果朕是你,朕一定會收下那道詔書。”
“現在宮裡的消息還沒有擴散。”
“一旦消息傳開,朝臣知道你就是姚南,你覺得他們會如何看待你?青史又會如何評價你?你明明可以用一種更簡單更輕松的方式來獲得一切,又為何要給自己增加難度?”
永慶帝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意味深長道:“年輕人,不要為了一時意氣之爭,就做出讓自己將來後悔莫及的事情。”
南流景冷笑:“朝臣如何評判我,我不知道。”
“青史如何評價我,我不在意。”
“我不在乎千秋萬世的盛名,我只要眼下的公道,我只要未來一百年的太平盛世,我只要我這一生問心無愧,不負天下。”
“但你放心,朝臣會如何看待你,青史會如何評價你,我已經能預見了。”
堵得永慶帝再次說不出話來,南流景繼續開口。
他替自己質問,替他母妃質問,也替這天下萬民質問。
“明知姚家冤屈,卻不為忠臣主持公道。”
“養大季家的野心,卻無法遏製他們,最終讓朝政落入季玉山之手。”
“如屈建白這樣的賢臣,就因為不願同流合汙,在朝廷裡尋不到一個容身之所。”
“明知季貴妃在后宮殘害妃嬪,甚至親手害死了你的皇嗣,你卻不思悔改。”
“拿到了季玉山通敵叛國的罪證,卻沒有第一時間治他的罪,公然踐踏刑法律令,讓朝廷進一步失去民心。”
“在我看來,今日這場宮變,你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是你將大燁王朝推向了深淵。”
“放肆!”永慶帝色厲內荏,“只要朕一日沒有退位,你一日沒有繼位,朕都是大燁的天子。你敢審判天子?”
南流景反問:“如果天子有罪,為何不能審判天子?”
他開始一一細數永慶帝的罪過:“你在位這麽多年,做出的惡事不計其數,做出的功績卻幾近於無。”
“你可知道大燁人口始終在銳減?苛捐雜稅越來越多,每年收繳上來的賦稅卻越來越少?有多少百姓饑寒交迫、流離失所?”
“你可知道今年黃河決堤,直接損失了多少農田,直接造成了多少民眾受災?”
“如果覺得這些問題問得太廣,那你可知道今年的米價相較去年漲了多少?”
“大燁朝歷代皇帝若是知道後世出了你這樣一個不肖子孫,他們九泉之下怕是都不能瞑目。”
這些問題,永慶帝一個都回答不上來。他愈發惱羞成怒,指著南流景破口大罵。
看著神情扭曲癲狂的永慶帝,南流景淡淡道:“如果我是你,我早已無顏活在這個世間。”
“而且我絕對不會允許自己死得太體面,以免將來到了九泉之下,無法對列祖列宗交代。”
“行了,外面的雨快停了,我們的談話也該到此為止了。”南流景從旁邊取來一道空白的詔書,“我不需要你寫什麽傳位詔書,但這罪己詔,你還是要寫的——還姚家清白,向天下人承認罪行,宣布退位。”
永慶帝充分體現了死不悔改的精神:“朕何罪之有,朕只不過是受到了季玉山的鉗製,受到了季貴妃的蒙蔽,受到了那些利欲熏心之輩的欺瞞。”
“而且,你不是不願受朕的恩惠嗎,那你為何要收下朕給的那個木匣!”
南流景朝齊明煦使了個眼色。
齊明煦立刻上前,將永慶帝摁倒在地。
南流景起身,走到永慶帝面前,一腳踩在永慶帝的肩膀上:“暗閣不是你的所有物,暗閣是為皇帝保駕護航的機構。”
“軍隊也不是你的所有物,軍隊是大燁朝的軍隊。”
“至於傳國玉璽和天子私印,就更是如此。”
這些東西,是給“皇帝”這個身份的。
所以永慶帝這種“我給了你這麽多好東西,你受到了我的恩惠”的言論,真讓南流景膩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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