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等我去邊境建功立業。”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京城,去了邊境。
從那之後,風刀霜劍,家族變故,二十余年生死兩茫茫。
直至今日。
***
從南流景出現在門口那一刻起,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南流景臉上。
但與其說他是在打量南流景,不如說他是在透過南流景,尋找什麽人的影子。
“姚盛安?”
姚盛安聲音沙啞:“很久沒有人提起過這個名字了。”
確定了對方的身份,南流景直接改口:“小舅舅。”
姚盛安一愣,旋即露出一絲淺淺笑意:“你長得不像永慶帝,更像我們姚家人。”
南流景坐到姚盛安旁邊:“這不是好事嗎。”
“是好事。要是你長得像永慶帝,可能我現在沒辦法心平氣和地跟你說話。”
南流景將倒扣的茶杯擺正,給自己也倒了杯茶:“要是我長得像永慶帝,我決定一輩子不照鏡子。”
姚盛安哈哈一笑,但這笑容轉瞬即逝,他很快又恢復了那副眉眼下垂的愁苦模樣。
南流景沉默著喝了一杯茶,才問:“小舅舅,你剛到永寧城嗎?”
“今早剛到,就直接過來縣衙了。”
“你等很久了吧。”
“還行,有茶和糕點消磨時間。”
“你要是還沒尋到落腳點,不如就住在縣衙裡吧,我讓人給你收拾一間房。”
姚盛安向他道謝:“那就麻煩你了。”
“小舅舅不用這麽客氣。”
兩人又再度無話。
他們是這個世界上彼此唯一的親人,但今天第一次見面,好像聊什麽都顯得唐突,好像做什麽都必須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說出什麽話觸及對方的雷區。
“舅舅不如先下去梳洗一番,我讓廚房準備一桌菜,今晚我們邊吃飯邊敘舊。”南流景想了想,提議道。
“也好。”姚盛安拿起一旁的拐杖,拄拐起身。
南流景下意識上前:“我扶小舅舅吧。”
“不用。”姚盛安避開,“我自己可以的。”
見他堅持,南流景也不再說什麽,目送姚盛安跟著桂生離開。
等姚盛安的身影消失在他視線盡頭,南流景輕歎口氣,對姚容說:“我想過小舅舅還活在人世,但沒想到相見時會是這般場景。”
姚容輕歎一聲。
她在見到姚盛安的第一眼,就在心裡想,他們姚家的小將軍,怎麽變成這樣了呢。
這麽多年,他都是怎麽熬過來的。
會不會在某些時候,他也曾經動過念頭,希望自己能隨著父兄一起戰死在沙場上,而非背負著所有罪孽,以如此狼狽的姿態活在人世間。
但最後,姚容想的是——
[活著就好。]
“也對,活著就好。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
南流景抱著劍向外走去,他今天還沒有練劍:“老師,我有一個地方沒想明白。”
[什麽地方。]
“過去十八年,小舅舅一直杳無音信,為什麽就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了?”
他可以肯定,姚盛安就是他的小舅舅,不是由其他人假扮的。
因為姚盛安可以騙過這世間任何人,卻騙不過……
他的老師。
[今晚你可以問問他。]
***
傍晚,桂生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
姚盛安拄著拐杖走進正廳,看清桌上的菜品後,神情似喜似悲:“這裡面有好幾道都是阿姐喜歡吃的。”
南流景說:“不知道小舅舅你喜歡吃什麽,就隨便準備了一些。”
姚盛安拿起筷子:“只要能填飽肚子就行。”
他早已不是那個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姚家小將軍。
挾了一口紅燒魚送進嘴裡,姚盛安詫異:“這個味道……”
“是不是覺得味道很熟悉。”南流景指著一旁的桂生,“桂生是母妃留給我的人,這些年多虧了他在照顧我。”
姚盛安恍然:“我聽阿姐提起過他。”
接下來,姚盛安隻偶爾夾了其它菜,大多時候都是在朝那條紅燒魚伸筷子。
南流景怕他吃撐,連忙讓人上了兩杯清茶:“小舅舅,你要是喜歡吃紅燒魚,下回我再請桂生給你燒。”
姚盛安放下筷子,接過茶杯:“不用這麽麻煩。”
他懷念的並非菜的味道,只是過去的那段時光。但會跟他一起爭搶紅燒魚的人早就已經不在了。
再吃這味道相仿的紅燒魚,也不過是又加深了物是人非的傷感。
沒有過濾乾淨的茶葉在杯子裡沉沉浮浮,姚盛安沒喝茶,只是盯著那半片茶葉:“我沒想到你會直接喊我一聲小舅舅。”
“為什麽?”
“如果不是因為我,就不會有後面的事情。”
“小舅舅怎麽會這麽想。”南流景搖頭,頗為不讚同,“永慶帝對姚家早就起了殺心,他只是差一個動手的借口。不是小舅舅那件事情,也會有別的事情。小舅舅不必自責。”
姚盛安仰頭苦笑。
不必自責嗎。
怎麽能不自責呢。
他知道永慶帝早就想除掉姚家,他知道就算不是這一次也會是下一次……
他知道這個道理,但又如何。
永慶帝和季家就是以他的名義來攻訐他的父兄,姚家百年聲譽都因他葬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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