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打探一下村裡奇怪的氛圍是怎麽回事。
難道是裝貧困大隊的事兒被上頭知道了?
宋大娘也不是城府深的, 對唐圓也不設防,幾句話就說了。
“哎,今年不知道怎了,也就下了幾場雨就把幾塊田給泡塌了,明明以前有下雨更多更大的年頭也沒出事。”
原來自四月底那場大雨之後,直到現在又下了好幾場。
大雨中雨小雨輪流來,幾塊山裡開的農田就扛不住了,被雨水泡塌了。
有兩塊棉花田、兩塊玉米田,當時社員們正在地裡乾活兒,農田突然塌方人也跟著摔下去,摔傷了好幾個。
他們把傷員送去公社,還得跟公社匯報此事,但是又不能說得太嚴重,免得公社派人下來慰問視察現場,也怕公社派技術員過來指導修田。
畢竟他們塌方的田不是登記在冊的正經田地,是他們伐木造田自己開出來的,沒有跟政府報備,也不交公糧。
大山很大,他們藏的田也很深,平時除了自己大隊的人外地人或者公社人員是不會走那麽深的。
可要是領他們去看那豈不是要露餡兒?
當然藏田的事兒她不會跟唐圓說,隻說塌方,修起來有點麻煩,害怕其他農田也會塌掉。
唐圓聽得心裡略有點不好受,之前她尋思過這種山裡開梯田遇到特殊天氣有塌方隱患,但是又覺得人家世代生活在這裡,已經自有一套應對措施,不需要她貿然提意見。
她想的是跟宋隊長熟了以後可以提提建議,看看能不能多換點麥子。
現在自己還沒提建議對方的農田就塌了幾塊,還傷了人,她忍不住有點內疚。
做扶貧幹部久了就這樣,這是一種幾經轉變在不同環境養成的複雜心理。
初初下鄉扶貧的時候她把對爺奶的感情投射到那些農民身上,熱忱又真誠,但是遭遇了幾次背刺以後她又迅速轉變心態,覺得窮生奸計,有些人窮是命裡注定的,因為他們又懶、又貪婪、又無賴,這種人活該一輩子受窮,不值當她同情。
她曾經想要逃離那份工作,卻又遇到了真正的貧困戶,失獨又失去老伴兒的老太太,爸媽重男輕女不肯讓她讀書的小女孩兒。
她幫助了她們,她們也回饋了她相應的努力和笑容。
然後她就想通了。
她要為值得的人們去做事情,而不是為了滿足那些貪婪的懶漢。
扶貧久了,幫助的人多了,她就想幫更多的人,如果看到有人過得很苦自己卻沒幫上忙,她又會生出一種內疚感,覺得是不是自己工作不到位,如果自己再努力一點,是不是那些人就不用繼續受苦?
再後來她接受了心理輔導,接受扶貧只是一份工作而不是自己天生的責任這個認知。
她不需要為別人的貧困而自責內疚。
畢竟她不是聖母,也不是救世主,她只是眾多扶貧幹部中最普通的一員。
可或多或少,她還是會受影響。
也可能是職業道德吧,就好像大夫和護士在外面看到陌生人突發疾病也會毫不遲疑伸出援手,若是沒能及時救助心裡也會有些難受。
這是職業使命賦予他們的良心。
認清這點以後唐圓並不會覺得自己聖母,也知道是怎麽回事,所以也不會難受太久,很快就能調節過來。
她朝宋大娘道:“宋隊長還在地裡忙嗎?這一次我們帶了一位很有文化的知青過來,他比縣裡技術員還厲害呢,肯定能幫上忙。”
宋大娘聞言眼睛一亮,要是能幫上忙那可好了。
老頭子這些天急得吃不好睡不好的,背上都長了個大火癤子,疼得不敢平躺睡覺。
她探頭朝湊到男人堆裡的宋三妹喊道:“三妹兒,快去地裡喊你爹回來。”
宋三妹湊過去借著看獵物的機會想靠近封辰,結果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身邊一直有人,她根本站不過去。
她拉著臉,“我爹自己會回來的嘛,鄭大哥他們晚上又不走。”
宋大娘難得對她嚴厲,催著她快去,宋三妹也隻好跑出去叫人了。
宋大隊長正帶人在山裡巡視那些有問題的梯田呢。
到底不是專業修梯田的,自己修起來的都有隱患。
經過幾場大雨的浸泡,不,不是今年這幾場,而是自打修起農田後這些年,一天天、一年年,這田終於塌了。
如果只是幾塊也好說,關鍵另外有幾片瞅著也有問題,今天不塌明天不塌,可能下個月再下個月就塌了呢。
或者只能放棄這些?
其實大隊並不只有這種窄梯田,還有不少大塊平地農田,那種是祖輩傳下來的並沒有問題。
可舊有農田不夠養活全大隊的人口,所以他們才偷偷伐木造田的啊。
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啊,又攤上這樣的事兒。
哎,愁人。
幾個生產隊長和小隊長也一籌莫展,依著他們說只能放棄了。
這時候宋三妹氣喘籲籲地過來喊人,“爹,我娘讓你趕緊回去,鄭大哥帶了個有文化的知青過來,比技術員厲害。”
知青?
知青有啥厲害的?
宋隊長沒當回事兒,那些知青娃娃名義上是知識青年,實際是在城裡沒學上沒工作安排的初中生罷了。
普通社員覺得他們識字厲害,他可不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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